叩了两下门,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开了门。
“您好。”
妇人拧着眉毛,“你就是打电话的那个人?”
“是的,不过我并没有恶意,您可以放心。”
妇人一脸狐疑地侧过身,让景岚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郑长明见来人是她,眸子立刻变得锐利起来,他眼神上下打量着,借此思考着她的来意。
“郑教授,您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由于妻子在场,郑长明不好发火,“挺好,多谢关心,我的手机呢?”
景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交还给了他。
郑长明想问她有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但这种事直接开口问就容易显得被动,万一她只是其中一个不知情的棋子呢。
他可不相信这个柔若无骨的女人敢让人来伤害自己,更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节目那天听说您家人也生病了,这没过两天您又住了院。”景岚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认识一个大师,他看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特别灵,要不我联系他给您看看?”
他们都心知肚明,两起事故一个杜撰一个人为,根本不存在什么其他外力因素,所以她讲这话纯粹就是想恶心一下郑长明。
郑长明一向信奉科学,是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衡雯,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景小姐有话要说。”
名叫衡雯的妇人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她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后转过身打开门就要离开。
“郑夫人。”景岚突然出声,“您坐下一起听吧,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出现让你们夫妻两人产生疑心。”
衡雯看了眼丈夫,对方明显也是错愕不已。
但最后,还是示意她坐了下来。
“郑教授,您知道因为您上次的爽约差点就造成了一次重大的节目事故吗?”
听见她的这番话,郑长明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们不是有备选吗怎么可能还会出事故?”
景岚目光一凛,“谁告诉你的?”
郑长明自知理亏,脸色悻悻。
“您不回答也没关系,真相其实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这次找您也只是想求证心里那个答案而已。”
“他说这件事你知情。”
“谁?”
郑长明仍旧不松口。
衡雯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大概也拼凑出了一条故事线。
“老郑,人家捡到了你的手机,作为报答你该给人家点谢礼才对。”
听了妻子的话,郑长明这才吐出那个名字。
“辛开民说这件事他跟你说过了,而且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因为他安排了另外一个人可以随时替上。”
事实跟景岚想象的差不多,但郑长明好歹是堂堂大学学院的副院长,怎么会对一个电视台主任这么言听计从。
背后,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势力。
景岚佯装叹了口气,“郑教授,这事您想得太简单了。”
“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之前毫不知情,而且我这个节目是佟主任手底下的节目,她怎么可能任由辛主任安排一个候补随时替上去。”
“如果不是我及时找到了梁朕宇教授,这件事传出去,对您的声誉会有极大的影响。”
郑长明猛的坐起,“你是说辛开民算计我?”
有时候读书人做不来政客是有道理的,有些事情需要往深处想的时候他们不信里面的黑暗,有些事情需要想浅时,他们往往又喜欢借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往深处钻。
景岚摇摇头,“不是您,是我,他想借此给我一个教训。而您只是中间的一环棋子而已,只是您这颗棋子最后结果如何,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大量真话里掺杂些许假话,比百分之百的真话要更让人相信。
郑长明失了力一般倒在了床上。
他知道自己是颗棋子,但被人挑明了挑破了,尤其还有自己的妻子在场,他的自尊心显然已经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想问什么?”
“在我心里,教师这一职业应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您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践行着这条箴言。”
景岚战术性停顿了一下,“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您为什么会被辛开民所利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郑长明嘴唇紧绷,望着白墙似是出神。
见丈夫这样,衡雯也识趣地站起身。
“老郑景小姐你们聊吧,我去找护士拿药。”
等妻子离开,郑长明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十五年前,辛开民还只是一个专门帮领导写材料的文员,现在坐到了这个位置,你以为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吗?”
他笑了一声,“你说我是被他利用的棋子,他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只不过他这颗棋子野心不小,想翻身做执棋之人。”
“所以…是谁?”景岚问。
“你觉得能是谁?”郑长明反问,“谁能帮他升得这么快?”
景岚沉默。
如果说想要控制好一颗棋子,手中必有足够的权力摆布他,辛开民已经升到了主任。
以他目前的赛道,要再往上一个级别那就是副台长。
可从古至今,任何职位加上副这个前缀,手中的权力都会被砍一大半。
而且现在他们台里的副台长就是个吉娃娃,根本没有什么大用。
所以…
“是卢定辉?我们台长?”
郑长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放下茶杯长长叹了口气。
有时候不否认,就是承认。
景岚站起身,“我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多谢您的坦诚相告。”
见她要走,郑长明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的手机…你翻过了吗?”
景岚不知道密码自然是没翻过,但她必然不会如实相告。而且看他这副样子,手机里面必然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郑教授您放心。”
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自个猜去吧。
说完,她微微鞠躬离开了病房。
刚带上病房的门,走了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回来的郑夫人。
“谈完了?”衡雯问。
“谈完了。”
“景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衡雯抿了抿唇,“但我知道是我家老郑干了些对你不好的事情,这里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没事郑夫人,也没造成多大损失。”
“那就好。”
“那我就先走了。”
衡雯站在原地,看着女人消失在拐角。
她走进病房,丈夫正坐在床上发呆。
“老郑。”
郑长明回过神,“怎么了。”
“活这么大半辈子,就该知道做事前要三思而行。”
“有些事你就是千思百思过了,上头的人叫你做,你也不得不做。”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留把柄落人口实。”
郑长明不耐地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得我腿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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