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好奇过很多次他微信名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陆余安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换微信名了?”
温闻被这个笑晃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弯着眸子也无声地在笑。
wen:【因为我觉得我这个微信名特别的帅气。】
wen:【我觉得我这个微信名特别符合我的气质,你觉不觉得他和我一样,都帅炸了。】
陆余安应他:“帅,很帅。”
温闻被夸了却依旧对陆余安竖了个中指。
wen:【说好的帮我买的那个挂件,结果是您老人家自己织的?】
“是买来的材料,差不多。”陆余安说,“你不太喜欢照顾花,买来送你的话,你喜欢东丢一处西丢一处,如果是挂件的话,你就不那么容易弄丢了。”
温闻不太服气地辩驳:
【什么叫我喜欢乱丢?我是那种人吗?你又错怪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细细想来,很久以前,陆余安是给他送过花的,那时候是成人礼。
班上的那些同学家长都到齐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束花,来作为成人的开端。
温闻是个另类,他一个人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穿着班级统一的正装,呆呆地站着。
没人知道他那个时候再想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太记得了。
成人礼的时候是可以带手机的,他和段宇异校,班上的人大多都陪在家长旁边,他发愣过后只好掏出手机,掩饰一下他的尴尬。
他在他们洋溢着青春笑容的脸上,感到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玩了几局微信小游戏,都没什么意思。
玩跳一跳的时候,没跳够五十分就跳出去了。
他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可奈何,这一切万分的情绪让他更加烦闷。
初中的时候他就是经常站在队伍的最后,和整个班级格格不入,直到遇见了段宇,他是班级里面唯一一个愿意陪自己讲话的人。
这样的生活他经历了太多次,倒也有些习惯了。
但今天却是莫名有些烦躁。
“哎,陆哥,温闻他爸妈不来吗?”江先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旁边的陆余安。
陆余安往后看了眼,温闻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后面玩手机,他垂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开心。
“可能有事吧。”陆余安随便扯了个谎,他不知道温闻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江先“哦哦”了两声,才问:“你妈妈不来吗?”
陆余安垂眼看了会时间,说:“在路上,大概是买花。”
“我第一次见到你妈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她真的好年轻好漂亮啊,看上去像你的姐姐。”
陆余安没接话,从小到大这样类似的话语他听到过不少。
他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给陆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陆母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余安,我在路上了,马上就能到了。”
粗大的枝干抵挡住不少阳光,绿色的嫩叶将光照分成几份虚影。
“妈妈,花买太阳花吧。”陆余安说。
陆母温柔地问:“太阳花吗?也行,你昨天晚上发消息给我说要买两束花,是要给同学一束吗?”
“是给他。”陆余安喃喃道,“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下我的花。”
“嗯?是余安喜欢的小姑娘?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小姑娘也正常。”
“不是。”不知道被哪个字逗笑,陆余安轻轻弯了一下眸子,“是个男生。”
“男生?”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随后陆母依旧温柔地应,“那是两束花都要太阳花吗?余安,那个男孩喜欢吃点什么吗?我要不要送他点礼物?”
陆余安笑了笑:“妈,你别吓到他了。”
“知道啦,你再等我会,我已经在买花了。”
“对了,妈。”陆余安抬眼看了眼周围,“帮带一杯奶茶,要七分糖的。”
“你不是不爱喝这些吗?”陆母有些疑惑,“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七分糖?”
“不是我,是给你口中的那个小男孩。”
陆余安和陆母通完电话后,温闻已经不在原地了。
陆余安往四周看了眼,这附近都没有温闻的身影。
他拦住班长问了一句,班长看到问的人是陆余安,也往四周看了会。
“温闻他好像去自习室了,现在成人礼活动还没开始,他应该是先走了 。”
学校里设置有一处自习室,是专门供类似校运会这些活动时,不愿意观看比赛的同学学习用的。
陆余安道了句谢后,没有犹豫往自习室那里赶去。
他到的时候温闻背对着他,他的头低着,桌子上摆着习题,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自习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温闻?”
陆余安出声喊住了他,温闻一僵,回头就看见陆余安对他笑了笑。
他觉得这个笑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
他说不出来,于是他对陆余安扯了扯嘴角。
温闻:“你有事喊你爹?”
陆余安没在乎温闻这个称呼,他走近温闻,看见他桌子上摆放着的资料,问:“怎么一个人在这?”
温闻冲桌子上的资料扬了下眉头:“你瞎?”
“不瞎。”陆余安说,“我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谁躲了?”温闻解释,“我这是在备战高考,我要甩你们好几条街,我要站在巅峰上俯视你们。”
“行。”陆余安往他的习题册上瞄了一眼,提醒道,“你第二,第四,第八题全错了。”
“放你的……”
温闻话还没说完,被陆余安打断:“这里我做过了,第二题答案是B,第四题答案是D,第八题答案是B,一面八题,你能错三题也是一种能力,毕竟你是要站在巅峰上的人。”
温闻往他说的那几个错误上看了几眼。
第二题他漏了一个条件,把答案给算错了。
第四题他没看清楚条件,受力分析错了,导致后面全错了。
第八题他题目没看仔细,直接套用了二级定论,而那里并不适用。
温闻面不改色撒谎:“我这是在考验你的能力你懂不懂?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揪出我的错误,其实这些题也就一般般。”
陆余安没戳破他的谎话,甚至还夸了他一句:“那你还挺厉害。”
温闻自动把这句话列为挑衅,他笑了一声,语调上扬,唇角微勾,也带着些挑衅的意味:“陆余安,你的夸赞我收到了,我也知道我很厉害了。”
陆余安努力想要改观在温闻心目中的形象:“我真的在夸你。”
温闻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他这句话:“我知道啊,我也真的知道我很厉害了。”
他语气里的那股上扬的语调并没能完全收敛住,陆余安顿了一下,选择放弃和他争执:“你说得对。”
说完之后陆余安想起正事,他唇角很轻地往上翘了些,盯着温闻浅色的眸子开口说:“成人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班主任喊我把你抓回去。”
温闻慢吞吞“哦”了一声,心想您还挺称职。
现在这个班长是个女生,当了差不多两年的班长,不想干了,下一任班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陆余安。
哦了一声之后,温闻有些好奇地问:“你成年了吗?”
成人礼一般在高二下学期举办,大多数人这个年龄都没有满18岁。
“没满,怎么?”陆余安问。
“就单纯的问一下,没想到啊,陆哥,你看起来就像是同时谈十个对象那样,没想到你啊,你还没满18。”
陆余安今年还没生日,现在连17都没到。
他听见这句话,牵扯性地扯了扯嘴角:“你就满18了?我怎么就成渣男了?”
温闻决定先不和他起冲突:“因为你帅呗,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帅的人,你值得有十个对象。”
“那你也挺值得的。”陆余安牵扯地说,“我没这么渣。”
回到活动阵地的时候,陆母已经在理科A班牌子前等候了,他先前和陆母打过招呼,说先去找一个同学,可能不在阵营。
陆母看见陆余安先是露出一个笑容:“余安。”
见陆余安身侧没有别人跟着,她有些好奇地问:“你说的那个小男孩呢?”
陆余安也往身侧看了眼,旁边早已没有了那个身影。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好像不太喜欢站在我旁边。”
他语气里带着一些落寞,陆母还没仔细分辨出那种落寞是不是听错了,陆余安已经变回曾经那种表情,他敛起表情的时候不太能分辨地出他的情绪,陆母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会,他才弯了下眸,说:“妈妈,把奶茶和花给我吧,我的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了。”
再怎么说也是母子,陆母也算能勉强知道陆余安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她把东西递给陆余安后,笑着问了句:“是要去找你那个男同学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陆母说:“那你记得带来给我看看,我挺想见见能让你盼在心头上的男生是什么样子的。”
陆余安有些无奈:“……妈。”
“你去吧,我一会自己去找找你的座位,我还难得看见能让你这么上心的人。”
陆余安想到那个画面有些想笑,他把陆母带到他的位置上才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陆母盯着他的背影内心有些感慨。
时间不饶人,以前那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如今也长大了,也要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陆余安从小就让她很放心,是标准的别人家里的孩子,他几乎就没怎么让自己操过心,她也一直都知道,陆余安很讨人喜欢。
她至今还记得,陆余安还小的时候,隔壁邻居来家里做客,当时有个小女孩红着脸怯生生地递给陆余安一颗糖,问他:“哥哥,你吃糖吗?”
出于礼貌,陆余安并没有拒绝掉她的好意。
没想到陆余安接过糖之后,小女孩的语气突然间激动了不少:“哥哥,你拿了我的糖耶,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等你长大以后就要娶我了!”
小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陆余安那时候还小,被这句话吓得糖直接摔在了地上。
从那天开始,陆余安就不太会随便接过别人送给他的东西了。
这孩子,从小就讨人喜欢。
被这么多人喜欢,她就没见过陆余安对任何一个人上心的。
只是这个上心的人是个男孩子。
陆母很轻地叹了口气,算了,男孩子就男孩子吧,自己的儿子喜欢,她还能拦着吗?
儿子从小就有主意,他喜欢的人,她未必不会喜欢。
成人礼活动的位置是自己往后排的,只要在班级队伍里,想要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而陆余安作为高二学生代表,被班主任放在了相对来说比较靠前的位置,其余人的位置就是没有任何要求。
因为是上午,阳光并不算很刺眼,但四月的天,温闻还是没忍住皱皱眉。
“温闻,怎么坐在这么后面?”陆余安出声问。
“领略全校面貌呗。”温闻在玩跑酷游戏,听见问话后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陆余安没再多问,他走到温闻旁边,安静地看了玩了一会,直到对方撞到了一辆大巴,金币得数开始显露出来。
“厉害。”陆余安夸道。
“有时候其实你真没必要夸人的,越夸越气人。”温闻面无表情地说,“我就在想,你是怎么对着一个最后金币获得不到五百的人说厉害的,想要故意伤害我的自尊心?”
陆余安没玩过这类游戏,也不懂这种游戏的规则。
他只是想到,以前夸赞温闻的时候,温闻的眼底里都是意气。
但如今,他显然想多了 。
温闻眼底没有以往的得意,反而是怨气。
“抱歉。”陆余安说,“我没想过你会这么菜。”
温闻:“……”
“商量一下,要不你还是闭嘴吧。”温闻威胁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很想让你血溅当场。”
“我倒想知道,你该怎么让我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