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兆府内,江韵伦正郁郁寡欢。身为京兆府少尹,看似威风凛凛,其实其中辛酸唯有自己知晓。长安城内,国公、郡王皆如繁星点点,小事无需京兆府插手,大事却又轮不到京兆府过问。故而京兆府处境尴尬无比,稍有不慎,危机四伏。
尤其是京兆府少尹之职,堪称尴尬中的尴尬,危险中的危险。回首过往,江韵伦当初刚毅如铁,不顾拉拢。现如今,追悔莫及。他一心向往能调离京兆府至别处任职,无奈缺乏人脉,只得在此枯坐五年。
此刻,一位自称来自范阳卢氏卢筠随从之人,特意向江韵伦通报,并点明求见。江韵伦心中一惊,“卢筠……”、“范阳卢氏”,这两个名字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敲响。江韵伦不敢怠慢,立即亲自接见来客。
随从们恭敬遵命,颐指气使的江韵伦却是神色紧张而敬畏。
得罪一名位列最低阶的仙籍修士——万年县男,与底蕴深厚的范阳卢氏结缘,绝对是明智之选!
江韵伦满脸欣喜地寻至京兆府中那位颇具影响力的司兵参军,修炼有成的亢万。
亢万在得知此事与范阳卢氏的卢筠相关时,毫不犹豫地调集门下弟子,立刻启程出发。
一炷清修香的时间过去。
当天下第一楼那引人入胜的灵兽舞狮表演渐近尾声之际,江韵伦与亢万一行已悄然抵达现场。
瞬息之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静寂。
刷——
四周围观舞狮的修士百姓们惊骇连连,纷纷向后急退,留出了宽敞的空间。
舞台上,几位正在进行舞狮表演的修士也是一脸愕然。
这是何意?
亢万迈步向前,面无表情地质问道:“天下第一楼,好大的阵仗,贵楼主,那位万年县男可在其中?”
站在一旁的江韵伦嘴角微微抽搐。
这莽汉行事太过直接,如此点名质询分明就是在挑衅。
然而,对于一个小小的万年县男来说,无论怎样都冒犯不起范阳卢氏这一强大的修真世家。
只需走过场,教训一番这位万年县男即可。
这时,一声冷笑响起,张家圣自人群中走出,赫然便是那万年县男本人。
无需赘言,亢万一行显然是冲着张家圣而来。
张家圣抱拳示意:“我便是石姓万年县男。”
四周百姓一片哗然。
原来这天下第一楼,竟然由一位万年县男坐镇。
万年县男虽位列仙籍最底层,在其他地域或许还有些许威望,但在国公如云的长安城中,其地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犹如投入湖水中的微小涟漪,瞬间消散无形。
人群中议论纷纷。
“一个小小万年县男,竟敢开设一家名为天下第一楼的酒肆,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可不是吗,看样子是有哪位前辈看不过去了。”
“倒是要说一句,那隋唐演义里的故事真是精彩纷呈。”
“嘘——”
“莫乱讲,恐怕今天这事就是因为隋唐演义引起的呢。”
众人闻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区区一个万年县男,胆敢借隋唐演义的故事随意揣测开国先祖张渊以及其他诸多国公、战将的言行举止,此举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这番话恰好被江韵伦听到,他顿时心头一动,想起了之前所听过的隋唐演义内容,于是凛然正色道:“万年县男,你竟敢以隋唐演义为凭,肆意揣度太上皇以及众多国公、战将的意图。”
“今日,江某特来问责,你究竟有何用心不良之举!”
亢万在暗自赞叹读书人唇枪舌剑之余,亦对江韵伦的狠辣手段感到了阵阵寒意。
读书人杀人于无形,实乃毒瘤一般的存在!
此番举动,无疑是想要让这位万年县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张家圣此刻也忍不住腹诽不已。
尽管不明所以为何招惹到这个蠢货,但显然此人的这句话无异于试图挑起文字狱。
哼哼,罢了,老子要是服软,就叫你一声孽障小子!
张家圣镇定自若地回应道:“请教二位大人,可否告知在下你们的官职?”
亢万冷冷回道:“本座乃是京兆府司兵参军。”
江韵伦也随之应道:“在下担任京兆府少尹一职。”
顷刻间,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京兆府少尹,那可是非同小可的高位!
看来这位万年县男这次是真的摊上了大事儿……
张玄尘深深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哦”,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二位仙官来历非凡,看来贫道这次可是撞上了大道之争。”
亢元寒冽地回应:“你觉得呢?”
张玄尘嗤笑一声:“然而,你们真的认为能轻易擒住我吗?”
江玉澜沉默不语,身为境界低于他的亢元,自当挺身而出,他刚从江玉澜身上领教了一些仙术奥妙,便毫不犹豫地运用起来。
“并非我们执意捉拿于你,而是你不该妄议太古仙皇与开天辟地的仙尊功臣。”亢元挥动手臂,命令两侧的弟子们向前。
张玄尘眼神一凝,暗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灵宝”。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乖乖跟从,恐怕不明不白就丢了性命。他绝不相信对方只是单纯找茬,恐怕是要图谋他的生命也说不定。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总比被人后发制人要好。
“且慢!”
一声震耳欲聋的断喝犹如雷霆炸响,一位修士从中年人群中挤了出来。
张玄尘定睛一看,立刻将此人拽到自己身边,面色阴沉地道:“你这时候来,真是巧了,谁让你这时候出现的。”
来人冷哼一声:“倘若我不及时赶来,我儿都要被京城守卫府的人带走。”
围观之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气势逼人的来者,乃是万年县男的父亲。
张恒清最近事务繁重,难得抽出空闲时间,悄悄溜出来查看儿子筹备的那座号称天下第一的修炼楼进展如何。正好路过此地,原本想要给儿子一个惊喜,却不想儿子竟然险些被京城守卫府的人带走。
那些抓捕的理由……哼,连他这个仙帝都不屑一顾,又怎能让这些人代替他来操这份心?
张玄尘低声说道:“这几个渣滓想对付我,真当我张玄尘是易碎的泥土么。”
“父亲,您先走,待孩儿料理完他们之后,自会前来寻您。”
张恒清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无边的杀意,这个义子虽非亲生,却深得他仙帝遗风,果决狠辣。
张恒清仰天长笑。
而张玄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关键时刻,老爹这是发哪门子神经!
也是,估计是被吓得失了常。
他赶忙劝道:“父亲,卢国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您还是先行离去,以免添乱。”
张恒清:……
仙帝张恒清早已习惯了儿子对自己的轻视,今天却格外想要证明自己的威严。他淡然摇头,转过身对着江玉澜等人道:“你们可要考虑清楚,真的打算捉拿我的儿子?”
江玉澜放声大笑:“谬矣!大错特错!万年县男藐视仙界威严,他府上下所有人,都要一一拿下。”
轰隆隆——
刹那间,地面震动,仿佛有天雷滚滚。
街角之处,宛如烽火连天。
人还未至,喊杀之声已经传来。
一个犹如黑色巨塔般的壮汉飞奔而来,其后紧随一个更黝黑的巨汉,接着便是普通的长安居民,全都朝天下第一楼的方向蜂拥而去。最后露面的是尉迟敬德。
江玉澜:……
亢元:……
京城守卫府的兵将双腿颤抖不已。
不会吧!...
这些人气息强大,恐怕是要引起修炼界的纷争了吧?
万年灵境内修士们的同道!
嘶——
京兆仙府的修士们全体脸色骤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