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来,递给温季林。
“这是?”温季林接过玉瓶,问道。
贾敬道:“我之前在道观修行,跟着几位师傅学习炼丹,这里头就是其中一位大师父炼出的‘仙丹’。”
温季林和贾蓉惊讶地一同看向那玉瓶,贾敬接着说道:“吃了这仙丹,四个时辰后便会有昏昏沉沉,身子飘忽之感,必须得在真人像前静心打坐才能好转。”
这不是毒药吗!温季林心中一惊。
子不语怪力乱神,到底是出身医药世家,温季林才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仙丹。
再说这丹药吃了之后便昏昏沉沉,说是静心打坐才能好转,不就是不能动的意思吗?
这年头,毒药不是那么常见的。
凡是去药堂买药,必须出具药方,药方上还得有大夫的名字。
哪怕是买一点点砒霜,也要登记名字来历以及用途。
温季林没想到道观的师父炼丹的时候竟能误打误撞炼出毒药来,还把它当作“仙丹”来吃。
而一旁听到这里的贾蓉已经蠢蠢欲动,伸手去接过瓶子,想要吃吃试试看了。
贾敬给贾蓉的后脑勺狠敲了一下,笃定地说道:“这是毒药!”
贾蓉瞬间把手缩了回来,转头看向了温季林,却见温季林点了点头。
贾敬告诉温季林:“我当年并不是诚心出家,自然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仙丹一说,因而听完症状,心里便觉得觉得这‘仙丹’必定有毒。”
这是我能听的吗?温季林默默把玉瓶放回桌上。
“祖父,你吃过?”贾蓉问。
“吃过,日日都吃。”
“啊?”温季林和贾蓉诧异地看向贾敬,知道有毒还吃?
贾敬:“我没那么傻,自然是因为有解药。”
贾敬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绿色玉瓶来,递给温季林。
温季林打开闻了闻,只有一股药味。
贾敬补充道:“这是道童用师父炼丹的残渣混成的丸子。
道观里也是有等级的,那仙丹不是人人都吃得上,道童们只能沾沾光吃这些仙丹的残渣。我偶然发现他们吃了却没有一点不适。
我便拿来几颗,试了一下,后来发现吃了仙丹之后,只要在四个时辰之内吃下残渣丸子,便不会有任何不适。”
贾蓉惊道:“祖父用自己来试?”
贾敬那时候本来就有向死之心,这点毒药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况且自己要是吃丹药死了,岂不是更好证实自己一心向道。
但是这话哪能和贾蓉说,便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不懂不要插嘴。”
温季林不解道:“老爷是想让我?”
“这仙丹的丹方是观里的机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就累你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炼成,还有,这残渣是否真的能完全解毒,不留后患。”
温季林推拒:“老爷突然让我做这个,我实在惶恐。不知……您是想用在何处?”
贾敬道:“你也不必担心,我没想拿这东西害人。我是想用在那不孝子身上。”
“什么?”贾蓉惊讶地站了起来。
贾敬示意贾蓉坐下,看向温季林:“我儿子贾珍,前些日子被我狠打了一顿,这才安分了些时日,只是不知道能撑多久。我日日拘在身边,也总有错眼的时候。他得空了便会往外跑,到时候我不一定能制得住他。
那观里的师父吃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大问题,想必不是什么阴狠的毒药。为了让他不要出去兴风作浪,我也只好拿出点手段。你放心,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
温季林想了想,这才收下那装了两瓶药丸的盒子。
大夫消息灵通,只是众人都不知晓罢了。所以过去贾珍的声名,温季林也略知一二。要不是自己当初身陷囹圄,加上知道有贾敬还俗管教儿子,他也不敢来贾府做事。
既然人家爹肯拿出雷霆手段收拾儿子,自己帮点小忙,免得贾珍出去作恶,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温季林答应后,便拿着东西走人,留下祖孙二人在房里。
贾蓉问道:“祖父,你想怎么做?”
“你觉得我每天早上给你父亲下毒,晚上让你母亲给他吃解药,如何?”
贾蓉笑道:“父亲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你们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自然是把这药放在吃的喝的里。他每天要是不回来吃解药,在外头也没气力闹出什么来。况且他慢慢就会发觉,每天去你母亲那里用完饭就不会不舒服,他那个脑子,会不会觉得你母亲旺他?”
贾蓉仔细想了想,觉得贾珍真就会这么觉得。
贾敬接着道:“不相处怎么会有感情,总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往一块凑。到时候你父亲觉得你母亲旺他,你母亲觉得你父亲日日守着她,不出去寻欢作乐,两人不就慢慢两厢情好了吗?”
贾蓉见贾敬已然浮想翩翩,暗暗翻了个白眼。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昨晚那个深邃沉重的祖父吗,跟市井的媒婆没差了,手段还更骇人听闻些。
贾敬还问呢:“你觉得怎样?”
言语中竟然还骄傲得很,觉得自己这主意简直是天衣无缝。
贾蓉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鄙夷,摇了摇头,说:“孙儿不知道”。
贾敬一笑,说:“也是,你还小呢,哪里懂这些。”
贾蓉心中暗叹:果然世上最毒“父”人心,自己父亲傻点也挺好的,碰上祖父这种又精又狠的老子,那才是要命。
看在自家老子这么惨的份上,自己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
贾敬又告诫贾蓉:“你以后娶了媳妇,也不许给我胡搞。妻妾之争,就是祸家之源!”
这与贾蓉从小的认知相悖,他们这些勋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妻子贤惠,妾室温柔娇媚,这才是齐人之福。
贾蓉耳濡目染,自然觉得这才是正理。
贾敬叹道:“我和你祖母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我当年也有一二妾室,你祖母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背后却暗自垂泪。我只有你父亲姑姑两个,妾室从未有过生育,我知道其中有异,也从不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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