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通给拒了,仍只带着林齐贾蓉,并族里十几个孩子。
这日桔儿回来,又带了许多新鲜东西,屋里正热闹,芃哥儿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
小厮见了,以为他只是想去找人玩,远远跟在后头。
谁知一转眼贾芃就跑到了贾珍的院里。
贾芃性格好,好奇心又重,哪里都吃得开,只是这个院子,自己从未来过,下人们带自己也是绕着走。
小孩儿便趁此机会,跑了进来。
却见屋里冷森森的,浸着一股凉意。
外头也不见丫鬟婆子或是小厮,只有一扇门虚掩着,贾芃走进往门缝里一瞧,只见里头坐着个干瘦苍白的老头,正盯着自己。
贾芃心里害怕,立即转身往外跑,正好撞上了跟着他过来的小厮。
小厮一把抱起他,道:“我的小爷哟,这地儿可不能乱走。”
贾芃抱住他的脖子,点了点头,看着院门离自己越来越远。
桔儿给尤清之请了安,又呈上了账本。
笑道:“有些姑娘们已经能绣些花卉了,我瞧着倒好,只是绣娘师父们都说手艺还未到家,且等着练呢。”
说着又拿出几张手帕来,递到尤清之手里。
尤清之翻看了一下,笑道:“比府里针线上的人也不差什么了。”
桔儿道:“奶奶说的是,只是绣娘师父们说了,要是只能绣成这样,奶奶也不必花费如此多的精力财力去培养她们。杏花庄这么多人,至少也得出几个响当当的名号出来。”
尤清之笑道:“绣娘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各人天赋不同,也不是人人都当得大师的。你瞧念恩,绣艺远远比不上英莲,可如今跟着黄大夫,已能帮着给人开药了。”
桔儿点头应是,笑道:“如今封妈妈两个女儿都在身边,连绣娘师父们都羡慕呢。”
尤清之问了一下杏花庄的近况,知道一切都好,便道:“你银蝶姐姐和鸾秀姐姐等着你呢,你下去和她们说话吧。”
不料桔儿扭扭捏捏的,不下去,又不说话。
尤清之笑道:“今日怎么扭捏起来,这可不像是你。”
桔儿忽地跪下,道:“桔儿要求奶奶一件事儿。”
尤清之道:“站起来好好说话。”
桔儿站了起来,看了旁边站着的莫嬷嬷一眼,脸上飞起两朵红霞,小声道:“族里七太爷家,最近派人到杏花庄说亲。”
尤清之恍然大悟,笑道:“是哪一位?”
桔儿轻声道:“就是奶奶让他管着小溪岭的那位茁小爷。”
“原来是他。”
桔儿忙道:“奶奶,我绝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谁知道他家……好端端喊了媒人来。”
桔儿前一句还在解释,下一句又羞怯起来。
尤清之笑道:“我自然不会疑你。瞧着你也愿意,答应了就是,求我做什么?”
桔儿抬头道:“奶奶,我若嫁了人,还能在杏花庄做事吗?”
尤清之笑问道:“若我不应你你还不嫁了不成?”
桔儿想了想道:“回奶奶,来的路上,桔儿就想清楚了。当人媳妇儿没有当庄头快活,若奶奶不同意,不嫁就不嫁。
绣娘师父们不也是一辈子都没嫁人,如今在庄子里身边徒弟守着,也不差人家什么。
等我老了,也收几个义女,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尤清之见她是认真想过的,叹道:“他家这几年也起来了,贾茁也不怕娶不着媳妇,叫人来说媒,必是看中了你的好处。若这回拒了,就不怕将来后悔?”
桔儿笑道:“奶奶,从前我在花房当个小丫头时,哪有什么容得我来选。奶奶挑了我上来,又让银蝶姐姐细心教我,如今的日子,我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如今也有的选了,只是我也想清楚了,还是嫁人更容易让人后悔些。
若想得透些,茁小爷和七太爷家看中我,未必没有我是杏花庄庄头的缘由,我若真弃了这头,那才叫傻呢。”
尤清之笑道:“既如此,我还有什么话说。”
桔儿原以为这是否定的意思,脑海里显露出贾茁来送蚕茧,吞吞吐吐和自己说话的场景,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随即抛开,扬起笑容,道:“那我回去就回了他家去。”
尤清之笑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桔儿眼睛一亮,问道:“奶奶?”
尤清之便道:“贾茁在小溪岭砌了房子,离杏花庄也不远。嫁人了,也不许耽搁杏花庄的差事。”
桔儿喜道:“我知道了,奶奶。”
尤清之又道:“总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操持自己的婚事,回头我和周夫人说说,让她和绣娘师父们为你操持,这些日子你就等着做新嫁娘吧。”
桔儿羞道:“奶奶做主就是了。”
丫鬟们也都看着她笑。
贾芃走了进来,见众人都看着站在当中的桔儿笑,也凑了过去,瞧桔儿脸上是不是画了东西。
上回姑姑在自己脸上画了乌龟,大家伙儿也是这么笑的。
贾芃越瞧,桔儿脸越红。
尤清之笑道:“芃哥儿,你过来,让你桔儿姐姐下去吧。”
桔儿忙行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芃儿笑着凑到尤清之身边,喊了一声母亲。
尤清之道:“你姑姑上学,刚才是去两位姨娘处了?”
贾芃摇摇头,看了眼跟着的小厮平安。
平安立即跪下道:“奶奶饶命,刚才,刚才小爷去了劲苍院。”
劲苍院是贾珍的院子,尤清之道:“起来吧,必是这小子自己的主意。”
平安松了一口气,方退下。
贾芃知道这次自己错了,笑着爬上榻,给尤清之捶背,讨好道:“母亲,芃儿知道错了。”
“错哪了?”
贾芃眼珠子一转,笑道:“错在芃儿脑子笨,走错院子了。”
尤清之转身,把他拉到一旁坐着,才道:“你刚才可瞧见了什么?”
贾芃道:“我只看着一个老头,母亲,他是谁?”
尤清之道:“一个疯子,发起病来是会打人的。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去了。”
贾芃想起那双阴恻恻的眼睛,打了个冷颤,忙道:“母亲,儿子知道了,再不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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