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这边的校场已按叶清和李沉的要求建好,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向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满意,表示自己可以随时搬到这边。
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树叶间透下。
四人视察完太湖校场后,三人骑上回城的骏马,叶清还是坐回马车回去。
快到城门的时候,李沉看到路边有卖豆腐花的小贩,便停了下来,准备买几碗回去。
叶清从帘子处看去,只见他清瘦的身形站在小贩摊前,伸手抚过一孩童的头发。
这时,一辆马车从对面而过,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一阵风吹来,将对面的车幔吹开,缝隙里出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容。
叶清看去,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李沉买好豆腐花,拿出一碗让叶清先行吃下,其他的放在马车内的小案上。
叶清应下,想着刚才看到的人,问:“师父,流放之人能有回去的机会吗?”
对于叶清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李沉有点不明所以,依旧回她:“如果皇上有召令的话,是可以回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皇上不召回,那流放之人是不能离开流放之地的。
“那我知道了。”叶清眉眼轻舒,淡淡地笑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沉交代她看好自己买的豆腐花后,转身跃上马背。
叶清看着案上的豆腐花,想着家里那个喜欢这个吃食的人,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李沉,还是没有放下孟祈云。
叶清四人刚到郡主府门前,陆知意也刚好从校场回来。
“郡主、军师、向副将、方副将!”陆知意向四人稽首。
“陆副将也回来了啊,时间刚刚好,就好像特意在等我们一般。”向山哈哈大笑,站在郡主府门前。
这几天接触下来,他对叶清的行事越来越满意,就连陆知意也是相当的喜爱。
陆知意扬起眉眼笑着:“是啊,刚到!”
叶清看着她,眼光扫过方星辰,只见他依旧那副神色,于是道:“星辰,现在还没到饭点,麻烦你先回去把青要山的卷宗拿来,我今晚想看一下。”
“好。”方星辰应着,准备离去。
“方副将稍等。”陆知意唤他,随即走到他的身旁。
方星辰不解,问:“陆姑娘有事吗?”
“我有事请教你一下,所以我同你一起去吧,也好给孟姑娘和军师、向副将留点时间相聚。”陆知意看着他,道。
方星辰闻言思索了下,但又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道:“那一起走吧。”
从郡主府走到方府大约一刻钟,趁这个空隙,方星辰也想跟陆知意说清楚。
“去吧,我们等你们吃饭。”叶清看着他们,挥了挥手。
随后,便看到孟祈云已走了出来迎接他们。
“向师兄,李师兄!”
向山眨眨眼,随即认出孟祈云,开心地喊:“阿云,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孟祈云情绪有点激动,眼眶雾气打转。
李沉看着她,递上方才在路上买的豆腐花,道:“这是方才回程的时候看到的,想着你以前喜欢吃,就买了点来给你尝尝。”
“谢谢李师兄。”孟祈云接过,引着他们进门。
待进入主屋,叶清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回到了主院换衣服,给他们几个师兄妹留相聚的时间。
多年未见,孟太傅已不在,他们或许会有许多的话要说。
冬梅领着两个生面孔的小丫鬟进来,向叶清介绍:“这是禾心,十四岁,这是禾苗,十二岁,她们俩是亲姐妹。来,见过郡主吧!”
“见过郡主!”两个丫头规规矩矩地行礼。
因为这几天,两个小丫头都在府上学习各种礼仪,叶清看她们也是很满意,问:“怎么来做下人了?”
禾心年纪比较大,答道:“家里困难,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爹娘就想着让我们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好帮补家里。”
她们的家庭情况李堂也曾去查过,是没有问题的,也向叶清汇报了此事。
“那你们便好好做,做得好的话,郡主府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人齐齐福礼:“是,郡主!”
叶清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继续道:“禾心,你从今日起就跟在我的身边。禾苗,你年纪尚小,先跟在冬梅身边学习。”
“好的,郡主!”
叶清笑了笑,道:“那现在便先为我换衣服吧!”
冬梅让禾苗站在一旁,自己则领着禾心去衣柜挑选衣服,细细吩咐着各种注意事项。
孔婷进来,刚好看到这幅景象。
叶清看到她,问:“怎么上来了,不在主屋跟他们聊天吗?”
孔婷撇了撇嘴,道:“方才都认识了,都打过招呼了,不过他们说的我不感兴趣,便上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叶清笑着,任冬梅和禾心褪下她身上的外袍。
怎知站在一旁的禾苗怯生生地道:“郡主很好看。”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孔婷掩住笑意,想着自己前来的目的,开口道:“我今日去看过方二叔了,他是痨疾。”
叶清想了下,问:“严重吗?能康复吗?”
孔婷坐到椅子上,正欲开口,便听禾心道:“我大伯就是痨疾走的,听说这个病难治。”
孔婷点点头,开口道:“方二叔是虚体虫侵,阴虚火旺,以致正气虚弱,感染痨虫。所以会咳嗽、咯血、日渐消瘦,民间得了这个病,确实难以医治。不过方二叔胜在有钱,之前也花了不少钱财寻名医来治,所以慢慢养着,也是可以治的。”
孔婷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今后他都不能再劳累,不能感染风寒,否则,我师父来了也药石无治。”
叶清昨日见过方二叔后,便知道他的身体亏损严重,便问:“那他,还能有多少年呢?”
这也是方老夫人所担忧的。
“这不好说,好好养着的话,十几二十年没问题的。”孔婷看了看她,又道:“但我看方二夫人那样子,可不会沉下心来好好照顾他。”
孔婷的意思也很明确,方二叔经不起折腾,方二夫人那时常的宴请宾客是不利于方二叔休养的。
想起自己的交待,叶清问:“你有吩咐她好好照顾方二叔了吗?”
“说了,当时老夫人也在。”说到这里,孔婷便气不打一处来,再次道:“我将方二叔的病情说出来了,让她每日亲自为方二叔煮药,但她说家里下人多,让下人做便好。又说家里有钱,什么好药都能买到,不怕。”
叶清闻言眉头紧皱,她昨日方敲打了她一遍,怎么这么快就反复了?
难怪方二叔的身子这几年直转直下,都是有她一份功劳啊!
随即,叶清对冬梅道:“冬梅,你让人去方府,让方夫人和方启山今晚过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他们商量。”
“好。”冬梅应着吩咐了禾心几句,便带着禾苗离去了。
孔婷叹了口气,继续道:“痨疾,其实就是肺痨,方二叔如果再严重一点、再受累受气倒下的话,可能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也就是方家有钱,拿钱吊着的。
可是钱,终归也换不来一条人命。
“老夫人都知道的吗?”叶清问。
“看她的样子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孔婷声音闷闷的,情绪也不高。
她是一个大夫,从小学的就是治病救人,最看不得有人因病离世。
特别是在她看到有病人不治离去,会让她久久不能释怀,伤心好久好久。
禾心将叶清的腰带系好,抬头道:“郡主,我去打盆水来,您稍等一下。”
“好。”叶清说着,来到孔婷身旁,看着她情绪低落的样子,安慰道:“你尽力便行,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一个病人,除了休养环境要好,身边人的情绪也是能影响他的。
“嗯。”孔婷点头,没再说话。
禾心端了盆水进来,放到架子上,拿着毛巾拎了拎,想为叶清擦脸。
叶清拿过毛巾,弯着眉眼看着她,轻声道:“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来的,你不必事事都替我做。”
说着,叶清细细地拭擦着脸,动作很轻。
拭擦完毕,她将毛巾交还给禾心,自己坐到梳妆台前,翻开箱子找出一个小锦盒,用手抹了点面脂擦脸。
孔婷看着,依然觉得麻烦,她还是什么都没涂,就连孟祈云也开始说她了,让她要像个江南姑娘一般,好好地护着自己的脸。
冬梅进来,跟叶清道:“已经让人去通知方夫人了。”
“好。”叶清将盒子放回原处,看着愣愣的禾心笑了笑,转过身对冬梅道:“你这两日去师父的宅子时,顺便帮他清理一下院子的杂草候,帮我把之前买的酒也带过去埋在院子里,然后告诉他位置便行。”
叶清不会酿酒,但方家也有酒庄,她以前也会为李沉埋酒。
冬梅想起以前的事,点头应下:“好的,我明日便去。”
“长风营里有个副将叫牛如玉,你见过了吗?”
冬梅不知叶清为何会问这个人,道:“尚未见过。”
孔婷听着她们的对话,抬头看了过去。
“牛副将人挺好的,如果你见着他了,也跟他说一下,酒埋在哪里。”叶清想着,话说多了,一来二去,可能还就会看对眼。
“好……”
“牛如玉人是不错的,我挺喜欢!”没等冬梅说话,孔婷插了进来。
在叶清疑惑的眼神中,孔婷直了直腰板。
她知道,叶清在为冬梅和牛如玉制造机会。
可是,她喜欢牛如玉啊,怎么叶清看不到呢?
冬梅似乎没猜想到叶清的意图,但听到孔婷如此直白地说着对一个人的喜欢,顿时心升敬意。
她喜欢常子亦多年,一直不敢跟其他人说,更不敢让常子亦知道她的心意,于是便道:“孔姑娘,你加油!”
“嗯,我会的!”孔婷笑着,脸不红心不跳。
叶清此时也知道了孔婷的意图,知道自己为冬梅和牛如玉搭桥拉线,着急了才会如此直接坦露自己的心声。
叶清顿觉脸颊滚烫,上前坐到孔婷旁,试探问:“真心的?”
“没有假。”孔婷没有犹豫,也没有掩饰。
“云姨知道吗?”叶清自问每日跟孔婷在一起,却从未发现她的心思,觉得是自己对她的关注不够。
不料孔婷摇头:“我没跟她说啊!”
如果不是因为叶清方才与冬梅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她也不想这么早说的。
叶清清了清嗓子,问:“那他对你,如何?”
其实她是想知道两人确定了关系没,但又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
而孔婷却无所谓,她道:“我看看他傻傻的,呆呆的,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还在想着要不要告诉他。”
孔婷才十五岁,确实不急,但牛如玉已经二十四了,两人相差得有点大。
而且牛如玉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确实心思细腻,难道也没有察觉到孔婷的心思吗?
叶清问:“那你有何打算?”
她自己的婚姻、感情都处理得一塌糊涂,可不敢随意对他人的感情多加意见。
今日她与方星辰的那番话,是为了方家、为了方老夫人而说的。
如今她与萧彧和离如果,方家如果不是如今这般、方老夫人也没有拜托她,叶清是万万不会在别人的感情事上说理的。
但是,孔婷犹如她的亲妹妹,她觉得,还是得关心关心。
冬梅也看着孔婷,一脸好奇,期待孔婷的答复。
孔婷看着她们的样子,噗嗤一笑:“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估计你们见到他都会特意多看两眼的。他那人傻,但也会好奇你们为何会看他不一样。与其他从你们嘴里知道这事,那我便亲自跟他说吧!”
说完,孔婷的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畅快:“起码说了,能知道他是否也对我有意。如果没有那我也断了这个念头。”
她孔婷,是要找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成亲的,不爱的,她不将就。
对于这点,叶清很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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