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下了早餐朝,看着饭菜,叹了口气,“吃了吗?”
没提是谁,陈公公却知道陛下惦记的是谁。
“白大将军送来白粥,喝了点。”陈公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朕送去的,吃了吗?”
陈公公跪地请罪,“陛下恕罪,王妃一直哭,奴才不敢问。不过,看样子是没吃。”
“胡闹,她还怀着孩子,怎么可以说不吃就不吃?只喝粥怎么行?”
承德帝看看一桌子饭菜,瞬间没了胃口,“你把朕没动过的,给她捡几样送去,告诉她必须吃,哪有孩子这么难管的?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告诉她必须吃,这是圣旨。”
半个时辰后,陈公公原样端过来,“王妃说,她吃不起。”
“那不要管她!都是朕惯的。打了几下,就闹着不吃饭了,脾气还不小,谁也别管她。”
“太后好像知道了,翠嬷嬷去看过。送了些稀粥和燕窝。”
“吃了?”
“嗯。”
承德帝大怒,“朕把她惯坏了,就不吃朕送的是吧。臭丫头,人不大,脾气不小。对了,翠嬷嬷可说什么了。”
“翠嬷嬷说,太后不管国家法度。若翊王妃有错,依法处置就好,若是无错,也请陛下别忘了她的功勋。”
承德帝微微闭眼,“把食盒给朕,朕去送。”
来到内庭司关押犯人的地方承德帝远远就看见,白以檬在墙上写着去什么。凑近一看,上面写:白以檬到此一游。
“看来心情很好。”隔着栅栏,老皇帝戳戳她的肩膀,“你擅闯刑部,就是你不对。
朕打你有错?白以檬单手劈开锁头将门打开,“陛下可要进来聊聊?”
承德帝走进去,“锁头坏了,得从你月例银子里扣。”
见她一副讪讪的模样,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朕不处罚你,对不起满朝文武。你怎么能直接派人闯刑部?刑部可是军机重地。把手拿过去,朕给你上药。”
白以檬把手背到身后,“陛下您问过太医,打手板动不了胎气。陛下如今,只要孙子不要我了。”
承德帝突然知道了,她的委屈源头,拍拍她的头,“难怪连父皇都不叫了。你不要爹爹了?”
“不敢要了,您不疼我了。我承认,我做这事儿,是想救翊王,可您若顾念我,您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伤害翊王。
翊王与太子一奶同胞,他们之间不会有隔夜仇。就好比我大哥冤枉我,还骂我,我最多生气,可不会恨他。”
“你真是这么想的?”白以檬的答案,让承德帝很意外。
“难道不是吗?”
承德帝叹了几气,轻轻抱抱她的肩膀,再看看她的手,“朕以为你是那个……罢了说说是怎么看待翊王和太子关系?
“什么怎么看?放在历朝历代,亲王与太子都是竞争关系。只是我信翊王,他不会这么做。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他的聪慧,不是学不会谋略,而是不屑如此。
陛下可知,为何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很颓废?真的是为了我?或许有这层因素。
但更多的,是为了不让太子难做。毕竟,那是他兄长。其实他能理解太子,有个随时可能会取而代之的弟弟,是多可怕。
翊王为了太子安心,甘心去做废物,做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
倘若他真的无德无才也就罢了,可陛下应该知道,翊王有勇有谋,不是废物。
陛下可知,这其中的苦楚?一边为了让哥哥安心,一边还要面对父亲三天两头的斥责。
他只是珍惜这份亲情,他有什么错吗?
后来是我回来了,他是不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也是去想保护我,才选择其担起刑部。
其实他不喜欢朝局的尔虞我诈,他不止一次说过,要带我回蕃地。
他说他的蕃地很美,物产丰富,我们种地、喝茶一辈子也饿不死。
可有些人,偏偏不遂意,三天两头找麻烦,翊王为了护着我,才与齐王发生冲突。
至于他与太子,是绝对没有的。每次提及太子他都很难过,很羡慕我的亲哥哥待我很好。”
白以檬不说了,默默垂下头,“其实再好的兄弟,也会闹矛盾,比如我和我大哥,他有时候打我,也是没理由的,我还不敢跟他顶嘴,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承德帝听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好了,朕知道了。伸手,上药。”
“您一会儿能不能找人,去翊王府给我那拿件衣服来,入夜有点凉,再拿本几本话本子吧,这里好无聊的。”白以檬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承德帝看看锁头,“你能逃,为什么不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别说只是关着,就算杀了我,也不用给理由的。”
“看把你委屈的,连父皇都不叫了?你这孩子越大越皮。朕只希望,你可别把朕的孙儿教坏了。”
“又是您的孙儿,有了这孩子,您都不疼我了。”白以檬哭得一抽一抽的。
承德帝有点后悔,惹这个烦人精做什么,“哪儿有娘亲,跟孩子争宠的。
因为爱你、宠你,才会去关注你的孩子。你小丫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小陈子,快把翊王妃扶起来。”
见白以檬还是一副闷闷不乐气的模样,承德帝蹲下来安慰,“不哭了,走朕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肉包。”
“行,肉包子。”看了眼陈公公,“还不去御膳房吩咐,翊王妃要吃肉包子。”
陈公公笑着应着,跑了出去。
宸安宫内,承德帝看着狼吞虎咽的白以檬,“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想去刑部看王爷。”白以檬放下包子。
“国有国法,他擅闯东宫,导致太子昏迷。不该关押吗?”承德帝递给她一个包子,“放心,朕会查。”
“我想给太子诊病。”
“不准胡闹,你怀着孩子,不可以冒险。老三那边,清者自清,不用你掺和。拿着,吃。”
白以檬不说话,也不吃了,“饱了。”说完就要走。
“小白眼狼,朕白疼你了。刑部大牢,乌烟瘴气不适合你现在去。”
“现在不适合?那好我歇会儿再去!“
白以檬调转回来,接着吃包子。
承德帝叹了口气,“朕跟你说实话,老三在里面没受委屈,只是轻微皮肉伤。
朕知道太子的事儿,与他无关,只是想用他引出,挑拨他们兄弟的元凶。
你派人去刑部送东西,朕自然……要怀疑你。打你,是以为你做了让朕失望的事儿。
这事儿可以翻篇吗?就像你说的,你大哥有时候,也会无缘由的打你,可你是会原谅的。”
白以檬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使劲摇头,“我没事儿,陛下待我怎样都可以。
我心疼王爷他什么也没做,平白被打,被关起来,还要背负不敬兄长的污名。好可怜。”
“事后朕会给他证明,会还他清白的。”承德帝实在受不了,耐着性子哄着。
白以檬抬眼户外,“陛下,儿媳还是心疼他,他不喜欢朝堂的,是为了儿媳不受委屈,才如会留下。
可时至今日,儿媳才知道,他牺牲了多少。我不想这样,要不您罢了他官,让他跟我走吧。
我带他回万安谷。我能不想他受委屈。”
“胡说什么。快别哭了,对身体不好,别动了胎气。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处理点事情。”
“陛下是准了吗?”
“你年纪小,朕不与你一样,这话朕当没听见,下次不准说了。”
承德帝心下一惊,他竟从白以檬眼底看出浓厚厌倦与别离。心口一沉,低头假装没看见,“小陈子,送翊王妃回府。”
老皇帝从前也这样对待过宇文稷,宇文稷从没为此闹过脾气。
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习惯了让宇文稷去做那个牺牲者。
被白以檬这么一说,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确实一点对不起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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