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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个鬼胎(1 / 1)

三郎和真一真二往回赶,白天开冻的道路泥泞沾脚,现在到了夜里,泥路上冻,反比白天烂泥沾脚好走。

真一紧跟三郎身后抱怨: “少爷,你今天就是逞强了,最后两枪没中,是不是伤口痛了?”

真二在旁边帮腔: “就是,要显本事,叫我上啊,哪能劳动你大少爷呢?还有少爷,咱们吃得好好的,正热火着,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三郎道: “这叫见好就收,让他们自己琢磨去更好,留个念想吊胃口,咱们还要来的嘛。真二叔你听听,茶厂里现在吵翻了天,那根“搅屎棍”恐怕真被扔茅坑里去搅活了。”

真一道: “那个叫牛大壮的,枪法也算是很好的了,只是嘴太臭,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郎阴阴的说道: “怎么办?把海会寺的鬼子灭了,一切好办!你俩再去侦察,越细越好,不能在这帮老兵油子面前丢了脸。”

就在三郎三人离开茶厂没半分钟,茶厂里果真吵开了,准确说,是程爱民骂开了: “牛大壮,你个狗日的,角落里一蹲,你他娘的转性了你,学会煽阴风点鬼火了。人家把你狗日的从鬼城里救出来,龟孙似的缩在这儿,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不但不知恩图报,还他妈尽说屁话。真他妈丢你亲娘老子的脸。”

三郎的话,果然应验。

牛大壮一听,急了,嚷嚷吼: “姓程的,老子敬你是长官,现在不也和老子一样,全是没脸见人的败兵!阿大别嫌阿二。你的威风,抖不到老子头上。再说了,老子也是一片好心,看他一副好战斗狠的样子,是警告他珍惜自己的小命。”

程爱民嘿嘿冷笑两声,骂道: “有眼无珠的蠢材东西,怪不得干了五年的小连长不会升迁。你狗日的知道人家最后两枪,为什么打不中吗?我敢断言,那是故意的,留点面子给你。你姓牛的和人家对阵,嘿嘿,不说也罢。幸亏你不是老子的兵,丢人!”

程爱民这么说,无异于狠撕牛大壮的老脸,极尽侮辱。牛大壮顿时一蹦三尺高,冲到程爱民面前,就要拼命。

吴行风在边上不咸不淡的说: “牛大连长,人家程侉子,还是敬重你八十八师的出身的,没有当着少爷的面教训你,客气得很咧。你难道没发现,这个江大少爷还身上带伤,你打下四个碗很了不起吗?我看你给江少爷提鞋都不配。”

吴行风的讲话,也是刁钻之极,一句“敬重八十八师的出身”,既点明了自己也看不起牛大壮,又拉拢了其他的八十八师的兄弟。

牛大壮见程爱民添了个重量级的帮凶,气焰不由矮了一截,说道: “他负伤关老子屁事,老子吃他们喝他们的,也感激救命之恩……”

牛大壮的话,被吴行风打断: “难怪程侉子骂你,你不觉得人家江少爷身上带伤,和他说的,杀十一个鬼子有关联吗?让你编个故事,你能说得这么活灵活现?亏你还是老兵,滚回角落里缩着去吧。”

牛大壮被说得没了脾气,脱口反问: “难道江少爷他就是那……”

牛大壮说话未完,程爱民插过话说: “人命关天的事,大家省省吧,吃酒。牛大壮今天口无遮拦,大家当他放屁,吃酒,吃酒!”……

话分二头,三郎三人回到郭府,刚进大门,就看到龙梅在一进屋的门口嗑着瓜子张望,知道亲亲在等自己。

亲亲的闺房重地,自从俩人宣布结婚后,三郎最近才可直出直进。门口的春花丫头见三郎大踏步而来,忙喊: “小姐,少爷到了。菊花姐,快去把少爷的枣仁茯苓茶温好拿来。”

菊花拉开房门出来,蚊子似的叫一声“少爷好”,快步而去走得扭秧歌一样,这是什么鬼?

三郎顾不过来春花秋菊,进几步探头看房内,亲亲正在使劲瞪着自己,她手边的果盘里,放满了自己爱吃的零嘴,核桃,上海城皇庙五香豆,长兴烘青豆,和桥豆腐干,难得的是还有榛子。

亲亲指着果盘道: “核桃是新疆阿克苏的,和这个东北的榛子,都是储叔叔专门送来的。”

亲亲的脸上,殷切中满含爱恋。蒙蒙的双瞳中,汪汪的盈满了羞羞的责问。

三郎立时头大,傻亲亲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了,爱的责备是最最撼动心灵的。

三郎搓着手,立马态度上先认输,嘴巴里期期艾艾的“呵呵呵呵”,搓着的手,就搓到了果盘里。

亲亲随手把小锤递过,问: “山上去了?听龙梅讲,茶厂里有百多个溃兵,他们好不容易活下命来,都是可怜人。”

三郎的小锤砸在手指上,虽不很痛,却把自己吓一跳,失声惊呼。

亲亲抢过三郎的手指,揉了一会,轻轻叹息: “阿哥,我不想你犯险,不要你……,求你了,别让我心疼好吗……”

三郎抓住亲亲的纤纤素手: “我也心疼你我的亲亲妹妹,这是命啊……。储叔叔送来的?什么时候?就为送这点零嘴,太隆重了吧!”

三郎如此跳跃式的说话,把亲亲一张粉嫩的脸搞成错愕的惊疑,水灵灵的双眸象受惊的小鹿,定定的盯住三郎研究。

她知道这个“坏人”不想讨论刚才的话题,只好又轻叹。

三郎见亲亲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随即加补一句: “你现在的样子真引诱人,我爱犹怜。”

亲亲立刻羞红了脸: “坏人,又来胡话诓人了,是‘我见犹怜‘好不好。”

三郎随即打蛇随棍上: “对对对,我家亲亲就是瞎子遇上了也要”我见犹怜“,我……”

“不同你讲了,尽耍我,故意偷换话题。刚才手指就不痛,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欺负我的爱。”

三郎忙道: “天地良心,我都爱你不知道自己姓江了,你把我爱傻了,赔我的姓来。”

全天下的女子,都喜欢被夸,特别是被所爱的人所夸,更是不得了,亲亲当然不能例外。更何况三郎这会儿又缠上了,这痴丫头自然的就把一腔的忧心愁绪,化作柔情,煅炼这个诓人的“坏人”……

第二天,郭振山问山上的情况,听完后笑道: “这帮溃兵,被鬼子打怕了,你看到的,这就叫做心有余悸,一群惊弓之鸟嘛。不着急,挨打了,是人都会后怕,越怕越想报仇翻本,这是人性,只要他们心中的仇恨不灭,有火星就烧。”

三郎颌首称是,随即又像是随便问: “爸,亲亲说,储叔叔来玩了,还带给我很多好吃的,他救了我的命,我该孝敬他才是。不对不对,我不是说储叔叔送东西是孝敬。”

郭振山深深的看了一眼三郎,知道他这话不是随便问的,深吟片刻后叹口气说: “你储叔叔和国府二号大佬很亲近,这个二大佬和一把手政见不同。日本人来了,就造成时局变化更多元,你喜欢看兵书,战国和三国肯定有你的理解。他们都在纵横捭阖,现在他们的搏噬已经开始,我这个小虾米也被殃及池鱼,而你就是捕获我的工具。”

三郎不是笨蛋,昨晚亲亲提到的储叔叔送礼,就已经留下了心。现在郭振山再如此说,两相印证,还真是被人家惦记着了。

三郎道: “爸,怎么办?”

郭振山道: “被贼惦记,那贼还给我面子,为什么?因为我有价值。三郎,你知道我的价值吗?”

三郎道: “储叔叔可不是贼,爸,我不懂时政,怎么做,我全听您的。”

在三郎的观念中,储叔叔是个优秀的男人,西洋留学,医学博士,潇洒飘逸,非常绅士的谦谦君子。丈人老头和他是莫逆之交,怎么今天把他和“贼人”归成一党?

郭振山道: “乱世辩忠奸,人的格局有大小。倭寇入侵,倒成了试金石。三郎,爸送你一句话: 让我们的子孙抬头挺胸做人。去吧!”

三郎从书房出来,对丈人老头看事入木三分的智慧,不由得心生佩服。不是说穷生贼胆富长良心吗?鬼子一来行市就不同了?听闻国府二号人物暗底里和日,储先生和二号亲近,难道……?

三郎信步朝村外走去,他需要静一静,沉淀梳理一下所有的表象和本质。

刚出村口,就见远远的一个人,在斑驳的残雪之间,跳跃着奔跑。看身形,极像王英,便试着喊一声: “小王英!”

话音落,那身形立即停住,朝三郎这边张望,随即便往回跑。背着竹篓,手提鱼篓,还提拎一根结实木棍,蹦跶着跑。三郎见他这副打扮,问: “小王英,这是干嘛去?”

王英边跑边喊: “少爷,你怎么来了?”

三郎问: “小王英,这打扮,是干嘛去?”

王英答道: “少爷,我昨天在前面的山沿,下了几个套子,现在开始化雪了,野物正是好逮的时候。”

三郎笑笑,说: “走,一起去!”

王英听三郎如此说,激动得小心肝发抖,少爷带自己玩是荣幸,雀跃着上前带路。

三郎问道: “小王英,刚才远远看你走路不正常,是不是在温习我的功课啊?”

王英暗想: 少爷说漏嘴了,教这样走路的是他,说我这样走路不正常的也是他,原来真是拿我寻开心的。

羞涩一笑说: “少爷您交待的,我当然听,他们都问我,这个,这个功法,好像比念符咒上身的跳大神还厉害。”

三郎心存愧疚,心道千万不能穿帮,却不知已经不打自招。

只能故作高深的以攻为守: “妈妈的,你聪明还是我聪明?他们?他们能知道本少爷的妙计?快走!”

王英问: “少爷,我这步法练到什么时候能杀鬼子?”

三郎一本正经道: “耐心点,你的仇,我铁定替你报!”

不论三郎说什么,小王英都只能听着受着。

靠山沿,朝阳面地方避风聚暖,残雪化得快些。东一点西一块的,露出黑的土,绿的麦苗和萎蔫的青草。王英一边走一边说: “少爷,野兔最爱吃麦苗,野鸡爱吃草籽虫子,现在化雪的地方,是它们最爱去的地方,再撒些稻谷黄豆做引子,应该能抓到一只二只的。”

三郎笑道: “看不出啊,小王英你很内行嘛,经常搞?”

王英道: “也不是,是吴大队长老婆的百日咳又犯了,在一个老郎中那儿求了个偏方,说是只要坚持吃三个月的野鸡野兔,就能永远根治。”

三郎心道: 他妈的,小孩才会生的百日咳病,她一个大老娘们的,还会返老还童?野鸡野兔治馋病才对。

可嘴上却说: “这偏方很神奇,吴大队长能找到,也真的是难为他了,走!”

三郎跟着小王英,顺着山根沿,一路检查布下的套子,竹笼。原来王英也只是个二把刀,地方是找对了,可布置不得当,好多的野鸡野兔就在机关附近走,就是不入套,只有瞎了眼的才中圈套。

三郎边走边教,偶尔帮忙收获猎物,居然也搞了一只野鸡,三只野兔。一个竹笼子里,还活捉了五只竹鸡,全是三两左右的当年竹鸡,竹鸡喜欢群居,这是一窝新鸡。三郎大呼不可能,这竹鸡也太笨了。

两人提拎着猎物,开开心心往回返,刚看到村口,就见龙梅站那儿左顾右盼。见三郎远远走来,使劲挥手,“少爷少爷”喊着。没走到近前,龙梅就迫不及待的嚷开了:

“少爷,急死人了,郭先生派了好多人找你,你和尚干爹来了,还来了个日本军官,快点!”

龙梅的话,让三郎脑筋短路: 我干爹怎和鬼子蛇鼠一窝了?

龙梅确是着急,见三郎很不在乎的样子,更急,只能紧着催快点。

后面的王英喊道: “少爷,这个野鸡野兔你不拿一只?”

三郎道: “本少爷不拿一只,你全部送厨房周姆妈那儿去,回去和吴大队长说,正巧我的百日咳也犯了,谢谢他的偏方。”

王英人虽忠厚,却不傻,顿时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嘿嘿嘿”的做着傻笑。

三郎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滑稽调皮,跟着傻乐。

龙梅问: “你?百日咳?我怎么没听到?”

三郎答: “需要的时候就咳上一咳,一般人随便听不到。”

龙梅撇着嘴翻白眼,骂王英: “小王英你怎么伺候少爷的?咳成了鬼一样悄没声的怪胎了?”

三郎一巴掌拍在她翘翘的屁股上,吓得她“嗷”的一声叫,蹿出几步用眼光杀人。三郎伸手给小王英闻,还问香不香,气得龙梅这回真翻白眼。

三郎: “占本少爷的便宜,哼!”

郭府门口,两个鬼子兵在站岗,隔老远,龙梅就用日语喊: “太君,这是我家少爷回来了。”

门口二个鬼子把枪一横,喝斥:

“鞠躬”,

“鞠躬的干活”。

三郎道: “这是我的家,你们该向我鞠躬!”

龙梅一看事情要糟,忙对两个鬼子哨兵说: “我家少爷是宫野司令要见的贵客,已经等急了。”

鬼子哨兵很不甘愿,刁难不成这个中国人,只能用极端的藐视,让三郎感受卑微的低人一等感觉。

三郎假装没见,老气横秋的看天,报还蔑视。鬼子哨兵气不过,把枪一收,用日语咒骂一声“猪猡”,接着又用半吊子中国话喝一声:“开路”!示意三郎可以进门。

却又在三郎一脚跨进大门的时候,冷不丁的,又在他屁股上捣了一枪托,这才开心舒畅的哈哈笑着,一本正经的继续站岗,够坏的。

老天有眼,鬼子这也是无意中替龙梅的屁股翻本了。

三郎被一枪托捣进家门,心头怒恨冒火,只是不知今天倒底是个什么状况,且先不和东洋丘八理论。

倒是跟在后面的龙梅吓一跳,少爷和鬼子不共戴天,现在鬼子这么嚣张跋扈,肯定是难逃祸事。及至看到这大少爷浑不当回事,闲庭信步而去,龙梅就知道,反常即妖,这个煞神肯定要作妖。

三郎表面上只当啥事没发生,直奔客厅而去。

推开客厅门,只见慧明和尚穿一件落了色的和尚袍,那张四方脸笑眯眯的,正看着自己。三郎紧走几步,离老和尚三步之处跪下,磕三个响头,说: “干爹,您一路过来,辛苦了。”

三郎跪着,只觉胸堵鼻酸,多日来心中的那股英雄气,顿时化作凄苦悲凉之情,直冲眼眶。

慧明和尚知道自己现在等于是三郎的父辈亲人,又勾起了三郎的丧亲苦愁,忙起身扶起三郎,说: “苦儿,事已至此,坚强些,还有东洋贵客在,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三郎扭头看,那日本军官三十出头,一个标准的白面书生,戴副眼镜,很斯文,双眼清亮透着和善,英气挺拔,十分俊朗。起身时,差不多有一米七的身高,这是日本人中的高挑身材了。

这日本军官向三郎鞠躬,用标准的汉语自我介绍说: “鄙人宫野一郎,大日本帝国陆军华中派遣军驻常州宪兵队长。请多多关照。”

三郎鞠躬回礼,抬头时,宫野一郎已经伸手等着,三郎的第一反应就是: 门口的鬼子是小人得志的奸酸恶毒,这个带头大哥却又如此礼贤和善做派,反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宫野太会装,从来是正邪二立,上梁不正才能下梁歪,好人能带出孬兵?由此肯定,这个宫野一郎和汤有水一样,阴坏。

想归想,只能又和他再行握手礼,说: “我叫江三郎,请宫野司令官多多关照。”

三郎说的是日语,很纯熟地道的北海道口音,这让宫野太郎倍感亲切,对三郎顿生好感。便拉着三郎坐下,两人用日语热络的攀谈起来。

宫野一郎和三郎谈笑风生,为了不至于冷落郭振山和慧明和尚,还不时的对两人说道: “郭先生,慧明法师,三郎君有情有义,良心大大的好。更是个男子汉,青年才俊,听说当年为爱护亲亲小姐,硬是把一个军阀和他的公子,辩得他们扔下十万礼品,带着几百精兵落荒而逃,此事可真?恭喜二位了。”

这个宫野老鬼子不简单,有备而来,更是图谋叵测。

在整间会客厅,宫野俨然成了主人一般,接下来谈笑间左顾右盼,描绘着郭府将来的美好盛景。

三郎念念不忘进门时受的羞辱,笑吟吟的问: “宫野司令,听您说的长远规划,我们不但可以兴旺发达,中日两国也更是可以亲如一家,真让人高兴。可我刚才回来时,大门口的两个皇军兄弟,对我态度凶横霸道,还在我屁股上捣了一枪托,骂我是猪猡,您这是来和猪猡做亲善?”

宫野一郎暗恼三郎煞风景,更恼门口的岗哨不识时务。起身走到客厅门口,命令道: “大门的岗哨,不许吃午饭,不许换岗。”

宫野一郎回到三郎身边坐下,说: “三郎君,我已经惩罚了他们,回常州后,还要更严厉的惩戒,你可以消气了,这是我的善意和尊重。”

郭振山和慧明和尚,见三郎和宫野一郎叽里呱啦的不知搞什么名堂,又见宫野一郎虎起脸去门口发命令,回转又对三郎眉开眼笑的,这是出什么鬼?

郭振山今天是抱定了言多必失,此刻假装禁不住的问: “宫野司令,刚才什么事情让您生气了?有什么不妥吗?”

郭振山的机变是切着宫野的脉络顺势而为,还表现为“难得糊涂“。

宫野一郎呵呵一笑,说: “郭先生,我的两个士兵对三郎君不敬,我已经传下令去,让那两个士兵不许吃饭不许换岗。以示惩戒。”

郭振山连说使不得,特别吩咐下去,午饭时,替大门口的两个倒霉鬼送饭。

该明白的时候,必须很清晰的传递出自己明事理,这才是有智慧的沟通,更是体现自身价值。

宫野一郎这次来郭府,是来邀请督促郭振山,出任常州市维持会长和商会会长的。无奈郭振山是狡狐猾狼一条,先是提出,丹阳宪兵队也要自己出任职务。接着又提出,自己的大部分产业生意,都毁于皇军炮火,应该得到相应的赔偿。既是日中亲善,携手共建繁荣,就不能停在嘴上光说不练。再一个,就是借口乱世,人心浮动,自己已经没有号召力了。

总之就是曲意推辞,万难是日本友邦做的难。

正巧此时慧明和尚又来了,说自己的寺庙被太君烧了,无处安身,来郭府化缘来了,要重修庙宇。

老和尚不同郭振山,他辞锋凌厉,咄咄疾言之余,说不尽的慈悲委婉,出家人嘛,不能在皇军面前做泼皮和尚。

宫野听得脸上阵阵发烫,向老和尚保证,自己一定会严惩烧庙的凶手。

他这是打肿脸充胖子,鬼知道他能管多阔。

好在此时三郎回来,成了他下台阶的垫脚石,宫野早就打听清楚,郭振山重男轻女,他的命门就是这宝贝女婿。既然老的滑如狡狐,何不曲线迂回,首先拿下小的,宫野拿定主意,和三郎极尽拉拢之能事。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真二来报,酒菜备好,可以开饭了。

宫野因为和三郎谈得投机,这是个好兆头,所以酒席开始,宫野就对三郎一翘大拇指,说: “三郎君,你是中国人的这个,我敬诸位一杯。”

宫野这是先敬有礼,搞亲善嘛。

三郎更会来事,立即对宫野说: “宫野司令,咱俩一见如故,我从小热爱日本文化,爱你们日本人,今天遇上您,就是遇上知音,太高兴了,回敬。”

三郎这是打蛇随棍上,厚颜无耻的鬼话连篇。照他的歪理逻辑,你做鬼难道我做受害好人?干脆大家一起做祸害,看谁更祸害,倒也是痛苦的正理。

不知道宫野拜访的目的,反正他从常州巴巴的赶来,不会是来谈谈风花雪月,玩玩花前月下的。

彼此以酒盖脸后,这厮必定会图穷匕见。

三郎心想,双方既然是各怀鬼胎,本少爷的鬼胎,可要炼成怪胎,不能输了给他。你宫野老鬼子掌握主动,是刀俎,老子被迫做鱼肉是不干的,起码也是一块粪坑里的顽石,你就举刀剁吧,大家一起鸡飞狗跳。嘿嘿,婊、子、嫖、客,大家光膀子见真章。

果如三郎所料,酒桌上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宫野旧事重提,把来意重又细说一遍。两人用日语叽里呱啦,把郭振山和老和尚晾在一边。

三郎心道: 原来是来拉入伙去当汉奸,老丈人是肯定不干。可要直接回绝,让宫野下不来台,抺不开面子恼羞成怒,就没了退路。

哈哈一笑: “宫野司令,中国有句俗话,叫无利不起早。我们支持你,为什么?理由?”

宫野见三郎有兴趣,这就是郭振山的软肋。

但一时之间,没准备,还真不知能许诺什么,又不能显得毫无诚意,转过头改用中国话说: “郭先生,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是最讲诚信的,我们一定会给予您最优惠的待遇。具体能有多少优惠条件,郭先生可以酌情提议。我现在能给的保证,就是我所说过的,都一定能够兑现。”

郭振山微笑着不置可否,举杯敬酒,反正他今天是打定主意惜言如金。

三郎领会了郭振山的“此时无声胜有声”,重又替大家斟满酒,不言不语坐下吃菜,也故意不接宫野的话柄。

酒席上一时冷了场,因为双方都知道,此刻该是拿出实惠的时候了,废话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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