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苗苗站在不远处,看着军营里处处热火朝天,看着施丽蝶跟所有人友好交流。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愤怒和不甘,恨意在心中弥漫滋长——
还记得不久之前,在同安村的时候,她和施丽蝶的处境分明不是如此。
被宠爱、被善待、被呵护的人是她,被冷遇、被苛待、被排挤的人是施丽蝶。
而现在,才过去不久,一切却反了过来。
施丽蝶察觉到有些恶意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宋苗苗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漆黑的眼珠里,弥漫着杀意,浓到几乎化不开。
她没有理会宋苗苗。
今天是天枢营庆功的好日子,她也不想被某些人破坏了心情。
施丽蝶送完了酒,又跟天枢营将士们说了一些道喜的话,然后带着帮闲们打道回府了。
等她走后没多久,宋苗苗就去找了雷大奔将军。
一进军帐,她就给雷将军跪下:
“雷将军,求求你行行好,让我带赵公子去城里住着吧!”
“赵公子受伤颇重,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等人照顾,他时时刻刻听着外面将士们训练的号角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今天庆功,剿匪那一战,分明他也去了,还受了重伤,可是功劳却没有他的份,让他只能对着帐篷顾影自怜。”
“我担心他继续待在这里,会憋出病来,所以雷将军,求您做主!”
这套说辞,是宋苗苗在赵靖安面前说的。
赵靖安看透了她的真面目,戳中了她的心思,可雷将军与宋苗苗却很少相处,他并不知道宋苗苗是个什么样的人。
雷将军听了这番话之后,觉得颇有道理。
军中确实不是养伤的好地方,条件艰苦不说,环境也格外吵闹,若是缺了什么东西,还得临时从城镇里买,比不得城镇里方便。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对,我这就安排人在镇上置办宅子,再找一些人好生照顾他。”
宋苗苗一听这话,心中一喜,但还是面露犹豫地说道:
“多谢雷将军体恤,但是小女子恳请将军,能不能不要告诉赵公子,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可是拉不下这个面子主动提,也不许我跟您提。”
“如今您帮着安排,便只说是您体谅他养伤不易,要给他换个好些的环境,可以吗?”
其实,宋苗苗还是老一套——
她想离开军营,却不说是自己想走。
怕落下个不能吃苦的名声,便把这件事推到赵靖安身上。
不让雷将军告诉赵靖安,是怕赵靖安知道后,看出她的心思,嚷着不肯走,白费了她一番筹谋。
雷将军一个大老粗,哪里想的过来这样的弯弯绕绕?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然后让自己身边的副将去办这件事了。
军中汉子办事效率高,只两天功夫,就在落云镇准备好了合适的宅子,请人打扫干净了,又置办了几个小厮仆人,让赵靖安居住。
毕竟,养伤就要有个养伤的样子。
赵靖安是世家贵族出来的公子哥,被调到天枢营来,说好听了是历练,其实是走个过场,增加一些好看的履历,方便日后运作升迁。
哪曾想他来了不过几个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影响了子嗣。
若是京城赵家明事理,知道此事是因宋苗苗而起,怪不着天枢营和雷将军,便也罢了;若是赵家迁怒,觉得是雷将军没有照看好,那真的是有嘴说不清。
因此,雷将军也愿意费这个心思,给赵靖安好好安顿。
就这样,宋苗苗如愿带着赵靖安住进了城镇里。
落云镇的宅子可比军中舒服多了。
两进的院子,跟施丽蝶的酒馆差不多大,主卧住着赵靖安,侧卧住宋苗苗,其他仆人小厮住在偏院,不多不少刚刚好。
有了仆人小厮后,赵靖安的吃喝拉撒都有别人接手。
尤其是这些仆人小厮,是后来在镇上聘请的,对宋苗苗和赵靖安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不像军中汉子那样时时刻刻盯着她。
这让宋苗苗感觉既轻松,又自由。
起初来镇上几天,她还怕军中有人时不时来看一眼,就算开小差也不敢太过分,每日守在宅子里不出去。
可过了一段时间,她见军中无人探访,便渐渐地放肆起来。
又几天后,她把赵靖安托付给家中小厮,自己则完全撒手不管,离开了这栋宅子。
可离开之后,她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她想起之前对她极好的几个男人——
崔玉炜,崔家二公子,被施丽蝶拉拢,早已经跟她断绝来往。
刘文忠,刘家公子,被牵扯进追风寨事件,被县太爷关在大牢里,等候发落。
至于赵靖安……不提也罢。
她好像曾经拥有很多人的喜爱,可是又好像在一夕之间全都消失。
宋苗苗思忖再三,决定回同安村。
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同安村距离镇上有一定的距离,消息也比较闭塞,宋苗苗的那些事基本没有传到乡下,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她跟好些人纠缠不清。
乡亲们依旧在田间做活,看到宋苗苗,还笑着打声招呼:
“哟,这不是苗苗丫头吗?回来了啊?”
只这一句话,宋苗苗却很想哭: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辗转在好几个男人身边,可是却没能在镇上立足。
就连自家哥哥,也被连累的丢了味香居的活计,后来又被刘家辞退,只能回到乡下种地,学了一身厨艺却没地方施展。
可反观施丽蝶,曾经是她同情和嘲笑的存在,却在镇上开了酒馆,做了生意,日子越过越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回家?”宋父看着眼眶红红的宋苗苗,头一次没有低声安慰,反而冷着脸呵斥着。
宋苗苗脸色一白,低着头跟在父亲的身后。
到家之后,宋父也不责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只丢给她一个背篓:
“从前念你还小,家里也小有富余,你哥哥又在镇上赚钱,便由着你任性,不做活便不做活,反正家里不缺一口吃的。”
“可现在咱们家做生意赔光了本钱,你哥哥丢了差事,一家四口全指望地里的庄稼过日子,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既然回来了,就帮家里分担一些,从前你没做过农活,别的只怕也做不好,便从最简单的打猪草开始。”
“从今儿起,拿着这个背篓去后山,每天三筐猪草带回来,做完了才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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