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丽蝶确实有些好奇。
工部员外郎徐森，也不是多大的官，至少在京城，他的头顶上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可以压着他，而徐森的女儿，想来在世家贵女的圈子里，也不算头一批。
在古代这个社会环境中，婚嫁都是需要搏一搏的。
这位徐小姐若是想当正妻，便只能在与她爹平级、或者下级的门户里找，就算能找到比自家门第稍微好些的，也不会好太多。
若是想嫁入高门显贵的人家，那以她的身份，怕是只能做妾。
但四皇子，却是有些特殊。
四皇子在工部当差的时候，正好是徐森的下属，他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可皇上却没有任何指婚的意思，徐森便动了心思，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毕竟，凭四皇子的出身，他其实也娶不了什么高门贵女。
一般高门贵女自有更好的去处，不会去嫁给四皇子这么个没有前途的皇子。
所以，四皇子注定只能低娶妻。
既然是低娶，那么为什么徐家不能攀上这门亲？若是徐小姐嫁过去，好歹也是个皇子妃，可不比她嫁进小门小户当正妻要体面？
徐森回去之后，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女儿说了，还询问女儿的意愿。
若是这位徐小姐同意，那徐森便是要豁出去老脸，去运作一番，为自家女儿谋一个好姻缘。
只可惜，徐小姐不愿意。
徐小姐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先前在铺子里聊天的话，陈淑婷全部都听到了，她说道：
“那位徐小姐说，与其嫁给四皇子，空占一个皇子妃的名头，还不如嫁低一点，找个未来有潜力、有前途的夫君，毕竟四皇子的前途，一眼看得到头。”
“徐小姐还说，四皇子基本上被皇上彻底放弃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按照徐小姐的说法，四皇子现如今甚至比不上寒门读书的学子。
自从定国公府谋逆案发生之后，五皇子死之前在皇上面前上眼药，说四皇子表里不一，看起来不争不抢，实际上有本事弄到这本册子。
这让皇上对四皇子产生了怀疑。
但四皇子坚称《兄弟争储》的册子是他偶然得到的，皇帝查证之后，也的确发现四皇子并没有这个能力，搜集册子上的情报，于是，就不曾对四皇子做出很重的处罚。
可即便如此，皇上也对四皇子没什么好脸色。
别的皇子出宫另外建府，宫里都拨了银子，每个月还有内务府准备的例钱，可是四皇子却没有这些待遇。
他出宫单独建府，那宅子是租的。
当时他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皇上也让内务府安排了，但碍于四皇子在宫里没什么人脉，又没有母族支持，所以那笔钱到他手里的时候，几乎是十不存一。
一层层剥削下来，该贪的都贪了，大家看准了四皇子求助无门，合起伙来欺上瞒下。
四皇子不得皇帝看重，哪怕去告了状，皇帝也只说了一句让他自己想办法，于是他只能忍下这苦楚，拿着为数不多的银子，出宫租宅子，单独建府。
别看他现在住的宅子上，写的是“四皇子府”，可一旦他付不起租金，那宅子就不能住了。
若是在以前，四皇子在工部当差，吃食都在衙门里，自己除了买书，也没别的爱好，所以开销不大，倒是也能存下银子，维持租金。
但是自从五皇子那件事发生后，皇帝对四皇子的厌弃摆在明面上。
工部虽然不是实权部门，也不是肥差衙门，但好歹是六部之一，也是要涉足党争的，有些跟安家交好的人，觉得五皇子出事，跟四皇子有关系，于是特地跟工部打了招呼，让他们为难四皇子。
从此以后，四皇子在工部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以前他只需要上班、拿工资就行，现在上了班，却也拿不到工资，工部会想办法找理由，拖欠四皇子的俸禄，或者克扣他的俸禄。
如此一来，堂堂一个皇子，就因为皇帝的厌弃，以及身后无人支持，过得比普通的工部职员还要惨，连俸禄都捞不到手。
站在徐小姐的立场上看，四皇子简直一无所有——
没有母族支持，没有朝廷人脉，没有皇帝重视，宅子是租的，俸禄三天两头短缺，又没有能挣钱的私人财产，府里没养几个佣人，日子却也过得紧巴巴。
更重要的是，四皇子又不像其他读书人，可以通过考科举的方式，进入朝堂，用自己的能力得到晋升，可以说除了一个皇子的名头，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徐小姐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她父兄都在朝中当值，父亲工部员外郎，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未来也不是没有晋升的希望，兄长科举入仕，前途光明。
在她看来，她何必要去嫁给四皇子，受这份苦？
到时候，除了皇子妃的名头，她什么也没有，说不定四皇子府还得靠她的嫁妆来养家。
“这些话都是徐小姐亲口说的，她跟小姐妹在我这儿挑了快两个时辰的布料和花样，又选了很多私人订制的款式，边选边聊，这些话我全听在耳中。”
“不过小蝶，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四皇子了？是他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有什么新的计划？”
施丽蝶摇摇头，解释道：
“我打算给叶昭南做个轮椅，要招木匠，那四皇子也来我府上应聘了。我对他的来意很好奇，因此找你打听一下。”
“若是徐小姐那些话都是真的，这四皇子也是真的惨，那么他来应聘的意图就可想而知了，就是为了钱。”
“我开出的佣金不菲，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四皇子如今捉襟见肘，他跑出来接私活儿，也在情理之中。”
陈淑婷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难想象，一个成年皇子，日子过得居然这么惨，这邺国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底是他的亲儿子，怎么待遇差别就那么大呢？
“你打算怎么对四皇子？”陈淑婷问道。
“还是那句话，一动不如一静。”施丽蝶说道，“不过四皇子的木匠活儿确实做得好，脑子又灵活，我给了图纸，他还能针对性的做出改良，是个搞发明的人才。若是日后打下了邺国，而他也没有殉国的意思，倒是可以带回去合理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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