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琤灿然一笑,“谁说要去看戏了?”
“不看戏,到这里来做什么?”
“兴安坊有听曲的地方,却并非只有听曲的地方。”他摇头晃脑说着,活像在书孰中握着书卷背诵诗文的孩童。
沈璃不由轻笑,“看来,洛二公子对这兴安坊,可是熟悉的很?”
洛琤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我八岁便离城去了青城山,怎么可能熟,一点都不熟!”
对兴安坊熟悉,便是深谙玩乐之道,这对世家公子来说,就是坐实‘纨绔子弟’的证明。
在姑娘家面前,尤其是在他喜欢的姑娘面前,自然不能承认,他在这兴安坊中,有多么的如鱼得水!
沈璃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只笑着问,“那你要带我去哪?”
“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想卖个小关子。
兴安坊白日里人并不如夜间那般多,少了两侧商户廊檐下五彩灯火的点缀,看上去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条街道。
想来看人与看景都是相同的。
都需要有美轮美奂,不切实际的华光为其衬托。
唯一不同的是,这条宽阔笔直的兴安坊长街,只需要几盏颜色各异的灯笼即可。
而看人时发出的华光,则来源于倾慕者的眼底和心底。
世人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沈璃也算是大开眼界,先是被他带着看了会杂耍。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两方擂台对打,哪一方吸引的人多,哪一方得到的赏金也就越多。
洛琤将沈璃挡在身前,以身躯为她隔绝了身后呼声叫好的人群,看着踩着高跷的技人还能流利地翻跟头,沈璃不由心生惊叹。
自杂耍团里出来,他又带着她去看斗蛐蛐、斗鸡。
看着两只花色艳丽,雄赳赳气昂昂的炸毛公鸡,在圈起的木栅栏中争来斗去,飞来啄去时,她也不由得为之紧张。
直到最后他们买下的那只斗鸡大获全胜时,她一时乐得直蹦,开心到无以言表。
往常她与沈芷嫣出来逛时,要么就是成衣布庄,要么就是首饰胭脂商行,还从未到过这样热闹,有着人间烟火气的地方。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放松,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喏,全部给你。”
洛琤捧着一把碎银子,这是他那只名为“霸王”的斗鸡,为他赢来的战利品。
沈璃轻轻推回去,“我不要,那只鸡是你买的。”
洛琤也不坚持,顺手将碎银子塞进钱袋中,“那我一会用这银子,带你去吃顿好的!”
说罢,他又牵着她穿过几条胡同,站在拱桥之上,看桥下拉胡琴的清倌,咿咿呀呀唱着她听不懂的曲子。
虽然听不懂,但那调子却极其好听,似女子与情郎之间的哝哝细语,娇嗔中又带着几丝柔婉。
待那清倌唱完后,他掏出几枚碎银子,要她扔至桥下摊开的红布之上。
他们立在桥上,这样扔下去,用银子砸人?
沈璃觉得不妥,“这会不会有点辱人的意思?”
洛琤摇头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你不给人扔银子,才算是辱了人家!”
原来是这样,沈璃恍然大悟,随即朝他摊开手,“这银子太少了,不够。”
洛琤一愣,随即又掏出一枚白花花的银锭放在她手心,还不忘打趣一句,“看不出来,沈三姑娘竟如此挥霍无度?”
沈璃将银子扔下去,银锭落地弹了两下,发出几声轻响。
“怎么,后悔了?”
他轻笑出声,狭长的双眸中充斥着数不清道不尽的炙热柔情。
“幸好...”
沈璃回头看他,“什么?”
“幸好我也足够败家,我们也算...”他拖长话音,唇角轻轻扬起弧度,“天造地设。”
她面色一红,嗔道,“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爱胡说八道的毛病?”
“你要我改,我定会改,以后全听你的!”洛琤笑道,慵懒地倚靠在桥栏上,将她的两只手分别握于自己掌心。
玩闹了一天,此刻已是日暮时分。
今日的晚霞特别好,绯红烂漫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将她浅杏色的衣裙映红,为她皙白的脸颊添了几抹醉酒般的酡红。
少年狭长的双眸中倒映着漫天瑰霞,愈发艳丽夺魄,语气忽而放缓放柔,“后日初六,记得要等我!”
沈璃觉得脸上阵阵发烫,幸好今日这霞光,能为她稍稍遮掩一二。
“嗯。”她低声应道。
“能不能穿一身红衣给我瞧?”
“...大婚时,会穿的。”
“可我后日就想看。”
沈璃想了一下,红衣她没有,可是沈芷嫣那边却有很多。
“好。”她点点头。
“我还想亲你一下,可不可以?”
她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什…什么!!
沈璃只觉瞬间像被人扔进火炬之中,被滋滋作响的碳火四面八方围着炙烤,脸颊热得都快要冒出烟来!
“你你你...你不能想!”
她口结道,环顾一下四周熙攘的人群,“这里这么多人,你又胡说八道!”
洛琤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道,“也不是非现在,我的意思是说...改日...改日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