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早上当差,正扫着院子,人突然就倒了下去。”紫竹皱眉道。
紫竹嘴里的小燕是蘅缇院里的洒扫丫鬟,平日做些扫地浇花之类的粗使活计。
丹薇性子活泼,和院子里的谁都能说几句话,和小燕关系也不错,当下就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她可是生病了?”
“哪里是生病,说是一连小半个月都没怎么睡好,整日的头昏脑涨,哪能当好差啊?”紫竹有些无奈,“说是院子里一起住着的那些粗使婆子,成日有空就要赌两把,吵吵闹闹的每日都到后半夜,根本睡不好觉。她说的那些赌博的,估计里面也有马管事之流。”
“你是说家里那些人胆大包天到聚众赌博?”丹薇惊讶不已。
“我正要跟姑娘说,你就回来了。”
薛扶泠心里越发沉重。
没想到事情远远比她设想的要严重的多。
“这件事暂且先当做不知。你们去找兰姑娘,然后这样说……”薛扶泠沉思半晌,心里有了主意,叫紫竹和丹薇附耳过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两人听了,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各自领命去了。
齐行度自从被父亲打了一顿后,已经几日没有出门了。
他第二天便从蘅缇院搬到了书房去,用的是要精心修养,不可打搅的理由。
通过七八天的休养,身上的伤疤虽然还没好全,但是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少爷,表少爷求见。”砚池从外面进来,将正在练字的齐行度打断。
“说是什么事?”
这个表弟除了刚来那日打过招呼,自己养病来瞧过一次,之后便没有见过。
突然拜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砚池摇摇头,说自个也不知晓,齐行度只好将书案匆忙收拾一番,将人请了进来。
邵澈成日忙于邵家老宅修建,这是第三次来见齐行度。
看一眼面前之人衣角上沾染的墨迹,心里微微诧异,面上恭敬行礼:“表兄身上可见好?”
“已是好了。”齐行度不欲与他纠缠,开门见山道:“你今日过来,可是邵宅事务需要帮忙?”
“并不是。”邵澈摇摇头答道:“弟弟正有一事要麻烦表哥。”
“直说就是。”
“事关兰妹妹院子的人,说是日日懒散不受教。姑娘家面皮薄,不好因为这些事情去打搅……表嫂。”邵澈话到嘴边,打了个弯才道。
”弟弟今日恰巧路过哥哥的院子,想着进来禀告一声,还望表兄能重视此事。”邵澈站起来拱手道。
齐行度挥手让邵澈坐下,脸色却很不好。
家中下人胆大包天,居然怠慢亲戚,这不是好名声。
“我已知晓,你且回去。”
“多谢表兄。”邵澈站起身行礼,将要走,又回过头道:“听妹妹说表嫂善养兰花?”
见齐行度疑惑,邵澈又解释:“可否烦请表兄替我向表嫂要两盆兰花。近来忙个不停,卧睡总是不安,听说兰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想着若有功效,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齐行度听他这么说,心里疑惑兰花真如他所说有助眠的功效吗?不得而知。
说起薛扶泠,两人好像自从受伤那日开始,已经好几日不曾说话了,就算见了面,她也忙着没空搭理自己,心里便有些别扭,开口道:“澈弟自去蘅缇院要就是,两盆兰花而已,不值当什么。”
邵澈听见这话,有些顿住,随即心里涌上一股狂喜。
他眉尾微翘,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炽热,趁着面前的人没发现,又忙忙低下头道谢,做个谦卑有礼的模样。
齐行度对此一无所知,面色淡淡的说了些客套的话后,邵澈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从齐行度的书房出来,邵澈抬脚就想往蘅缇院去,只不过有个自家的小厮来回事,又被绊住了脚。
看一眼那竹林后面的院子,邵澈瞪一眼小厮,只好等明日再去,随即跟着回事的小厮往反方向去。
当砚池来蘅缇院说了表姑娘邵惜兰院子的事情之后。
薛扶泠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要处置院里那些下人,便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来。
老太太和太太以及府里其他的女眷,由于各种身份和牵扯,不一定会配合她。
而邵惜兰就不同了。
首先,她是客居的亲戚,家里的长辈无论是谁知道了她被府里的下人欺负,都会立刻出手,因为事关亲戚关系,不可怠慢。
其次,明年冬日邵家就会离开将军府,回去自己家住,也不怕得罪府上的谁。
最后,这丫头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最是爱憎分明,且素来有些喜欢她这个表嫂,跟她一说,立马就同意帮这个忙了。
如此,省了薛扶泠好多事儿。
只是唯一有些不可控的是,居然叫邵澈这个表弟知道了,先告发到了齐行度那里。
不过没关系,只要计划能照常进行就是。
“去,将家里各处的管事都叫到广庆堂,就说我有事要交代。”薛扶泠淡笑着对身边站着的紫竹吩咐道。
纵容了这小半个月,终于能够将这件心腹大患的事办了。
广庆堂。
院子里各处才刚刚掌了灯,静悄悄的,唯有这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不知二少奶奶叫咱们过来有什么事?”问话的是来兴媳妇刘氏,她夫婿是管外院车驾出行的,她自己管着府里丫鬟小厮们衣裳浣洗的活计,平日算是老实忠厚的那个。听见薛扶泠要问话,心里不有几分忐忑。
旁边一个瘦高婆子,听她问,立马对她挤眉弄眼道:“你难道不晓得吗?她之前处置二姑娘院里新上任的张婆子,那雷厉风行、面黑心酸的样儿,看了就害怕,只当今日左不过也是谁撞在风口上,要被她处置了去。”
这话一说,不少人都点头附和。
上一次张婆子的事情,可给了她们警告,只是大家都想不到,这才过了几天,就又有人犯了她的忌讳,竟一刻也等不及,要在晚上将人处置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趁着薛扶泠还没来,说着各自的话。
唯有个四十来岁瞧着极其凌厉的蓝衣妇人始终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周围这些嘴碎的,不知在想什么。
角落里一个穿绿袄子的年轻媳妇捅一捅旁边穿杏色的,隐晦问道:“马嫂子昨夜劳累了一晚上,今天早晨就没来上工,二奶奶临时叫人全来这里,有人告知她吗?”
杏色衣裳的一顿,不确定道:“这都过去两盏茶的时间了,应该有人去叫她了吧。”
正说着,门外有丫鬟高声道:“二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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