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从白马寺回来,李幼白总觉得魂不守舍,看书之余时常会神游天外,大抵是被那女子的话影响到了。
李幼白取下腰间佩戴着的护符,纤纤玉指揉搓着往昔点滴记忆,小青,你如今又在哪里呢?
心底的眷恋化作愧疚萦绕在她心头,越加觉得当日不辞而别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希望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样就能改变许许多多她渴望改变的事了。
十一月初四,巳时。
红袖兴冲冲地跑到李幼白房间外,门也不敲嘭的一下推开进来,正巧碰见小姐正在换着衣裳,被白了一眼,她赶紧小心翼翼关上门拉过门栓,幸好别院里没有其他人看见。
“不成体统。”李幼白理好衣裳,走到红袖身边狠狠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以示惩罚。
“呜...”
红袖摸了摸刺痛刺痛的额头,而后兴奋地扬扬手里的纸卷,高兴道:“刚刚苏家人给了我这些卷子,据说可以无偿拿去花销。”
李幼白接过红袖手中的纸卷看了看,发现类似消费券一样的东西,皇商竞选就在两天以后,近段时间,整个中州城的氛围都被官府与世家炒起来了,加之下个月还有炼丹师考核,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下发的纸卷可以在各个地方使用,上边有官府印章,还有各个世家独有的红印等一系列合作证明。
表面上是竞选皇商,不过都是朝廷的任务而已,实际上更大程度推动中州城的商业发展与规模,主要用来吸引外来人口落户扎根,国家看似坚不可摧,其实何时何地都在大搞竞争无处不在,陷入抢人潮流。
要知道,人口和税挂钩,哪个城市人口多,哪个地方就富有,若是被官府知道谁劝人别成亲或是丁克不生小孩,立马抓进大牢里棍棒烙铁拔舌伺候。
秦国的法典可不会允许小屁民和落魄书生胡乱喷粪!!
“小姐小姐,陪我一起去嘛。”红袖纠缠不休,扯着李幼白的袖子作势要把她拖出门外边去。
李幼白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双脚落地生根稳如泰山,看着红袖又在撒娇耍憨,来到苏家住宿的这些天,红袖的玩心是越来越重了,一点都没有成年人的样子,终究是拗不过,李幼白也就随她心意出门去了。
中州城的街景市貌小县城可比不得,哪怕地面都是由石砖铺设的,饶是李幼白在顺安城待过,来到中州城也自认是个乡巴佬进城,很多新奇的玩意确实非常有趣。
在街道一隅,孩子们围绕着一只机关玩具嬉戏,那是一只能够振翅飞翔的机关鸟,每一次按下按钮,都会引发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纸卷可用的地方为中州城各大世家门阀巨贾名下产业,涉及到这些名头,除了小本生意,几乎能够将中州城所有店面全部涵盖其中。
由此可见,世家大族几乎做到了经济与商业垄断,小商户和小摊贩能不能赚钱全都看大老爷施不施舍,作为行业领头人,当然需要追捧吹嘘自己的小弟,也不可能真正独裁。
毕竟官府两头吃,朝廷可不愿意看到世家们把整块盘口全都吞了。
晚秋的雨仅仅下了两天,湿气并不重地面早就干了,因为有巡街的衙差管制,所以进城而来的乡下老农与商贩需格外注意体面。
诸如浑身邋遢,脚上满是泥巴,不洗过澡臭烘烘等等人,尤其是农工是不准进城的,而且律法有对市场环境的严苛律法,不允许随意丢弃垃圾,避免搞得街道又脏又臭。
所以放眼过去,光鲜亮丽的表面甚是让人赏心悦目,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都乐得出来闲逛放松。
李幼白一袭白衣,画眉点唇已是人间绝色,路过大街小巷每每让人忍不住侧目而望,红袖挽住小姐的胳膊宣誓所有权,她并不喜欢小姐穿男装,那样就不能很随意地搂搂抱抱了。
人群熙熙攘攘穿梭在大街小巷,热闹非凡的气氛里偶尔会有那么几个流氓地痞,他们会朝着李幼白不怀好意的凑过来,擦肩而过时总会意图不轨,伸出手来想要抚摸触碰揩油。
只听见哎呦一声,有个地痞不知怎么的平地摔了个狗吃屎,四处奔走的人反应不及踩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红袖回头看了看只觉莫名其妙,多试几次李幼白就烦了,干脆找个地方休息,来到明翠楼,此地是个戏院,正值晌午人流高峰,位置座无虚席。
虽是戏院,但也是分场次的通常会提前告知,所以人流量和观众就非常固定了,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戏,大楼里几乎清一色都是书生居多。
时间一到等戏子上台,李幼白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楼大厅中央舞台上,正演出着颇为古怪的戏码,说古怪是因为表演的姑娘不仅声音含情,连服饰都有些含蓄的裸露,若隐若现。
讲的是千金小姐遭奸人陷害后朝廷为其平反的故事,不仅声音动人,而且动作大胆,李幼白耳朵尖,听到旁边有文人学子议论纷纷。
台上唱戏表演的多是落难的贵家千金,清倌人,几乎都是卖艺不卖身,等到名气响亮了,吸引达官显贵追捧,这时就会举办竞拍会,价格成千上万两不等。
戏院在民间有小青楼之称,原因大抵便是如此,娶一个戏子远比娶一个妓子好听,避免了遭外界诟病指指点点。
“大城市里边的套路真深啊...”
李幼白看了一场,红袖没看出门道,故事最后惩戒贪官为人伸冤便觉得大快人心跟着拍手称快,殊不知光是那贵家千金的身份就与普通老百姓没啥关系。
书生们却是看得面红耳赤下腹鼓胀,让李幼白直皱细眉,一场结束后下场就正经多了,不过追捧之声少了很多,大抵是软色情更能挑动人的情绪,正经起来就索然无味了。
坐在李幼白前方的书生命唤来楼内侍从,取来毛笔宣纸,刷刷刷留下两首诗词,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很是潇洒。
侍从捧着诗作悄悄来到台下候着,等台上女子一曲戏目结束方才上去唱词。
“赠妙语二首...”
光听诗名便知是为台上主戏女子作诗,尽管句式优美朗朗上口,引人共情,实际上并不能细看思考,但是有人作诗追捧,名叫妙语的女子上前来弯腰躬身致谢。
引得读书人们欢呼着高声叫好,虽说不知道谁的作的诗,不过都是读书人的名头,四舍五入就是对着自己感谢的。
客人之中不缺不懂词文诗意的商贾,瞧见纷纷大声助势,然而听不懂就是好,立马让人掏钱打赏一番,又引来不少读书人溜须拍马,气氛很是热烈。
李幼白啧啧称奇,怪不得后世女明星赚得比妓子多,看来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老祖宗的花样玩了几千年都不曾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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