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啊。
刀疤脸很无奈,他感受着自己的断掉了肋骨,还有翻滚的腑脏。
他知道那李娘们厉害,但是这老逼登从来没出手过。
终日打雁,今个叫雁啄了眼。
但是刀疤脸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书生看上去文文弱弱,竟没让这老家伙杀了自己。
百无一用是书生,呵。
刀疤脸将自己的头埋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很快,又将自己表情收回。
“啊——”
地上的人一直在呻吟,陈子安没有在意。
他把小豆子交给小侍女,让她赶紧回营地那里,通知李良玉,顺便安顿了小豆子。
庙舍离这并不远,一百多号人一起跑,动静还真不算小。
听到动静,附近的草屋也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
借着月光,陈子安注视着面前的百十多号人。
他们手里没什么像样的武器,都是些镰刀,耙子,锄头之类的东西。
程大刀有一把柴刀,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拿的柴刀。
陈子安心里叹了口气,也只有人心可用了,当真是莽不得啊。
程大刀看着陈子安,颠了颠手里的柴刀:
“公子说怎么做,我们都听公子的。”
“公子下命令吧。”
“今个就给小豆子一家报仇。”
……
“安静!”
一群人陆陆续续的安静下来,月光下,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子安。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陈子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程大刀,马……马叔,咱们先商量一下。”
说罢,陈子安带头走向一旁,程大刀与马叔对视了一眼,跟着陈子安走到一旁。
事已到此,陈子安也不再想退缩,抖了抖袖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沉声道:
“现在,我想知道王地主一家的情况。”
王地主原本也不是地主的,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个秀才,王秀才。
这王秀才是个孝子,但是得了秀才以后,便不再专心读书,向知县讨了个押司后,开始舞枪弄棒,结交江湖上的狐朋狗友。
与人结交,视金钱为粪土,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若要起身,尽力资助。
借着江湖人脉,不知哪里聚了些钱财,回村开始高利放贷,恰巧那年发了灾,村里不少人借了贷,利滚利之下,王富农成了王地主。
听着程大刀讲完,陈子安心里有了底。
有些人读书读透彻,成了大官。
有些人读书读傻了,成了腐儒。
而有些人读书读黑了,成了宋老三。
王秀才,小宋江啊。
重点不是这地主,是那小宋江王秀才王押司。
“一会只要人,不动手,还有不要宣扬。”
程大刀顿时傻了眼,瞪着陈子安,要陈子安给个说法。
陈子安心里有了算计,但凡算计,自然不宜多讲。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陈子安心里感叹,别的主角都是大发神威,手下纳头便拜。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了大眼瞪小眼?
马叔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程大刀的肩膀。
“马师傅,您……”
“听小陈的。”
得,公子成了小陈。
程大刀瞪了陈子安一眼,闷声说道:
“行,我听陈公子的。”
三人回到草屋前,马师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被绑好的刀疤脸,走到一旁。
程大刀回到庙舍众人身边,低声轻语了几句,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程大刀还是有些威望的,没一个人大声反对。
不一会人群安静下来,程大刀站到陈子安面前。
“陈公子发令。”
发令?看不出来,这程大刀还有些中二。
“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王地主家,陈子安走在前面,马叔跟在身后,颇有一番古惑仔的感觉。
半道上,李良玉风尘仆仆的赶到。
马叔先声道:
“咱们跟着小陈去要人。”
李良玉瞪大了眼睛,小陈?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这么好了?明明是我先来的。
马叔的言外之意,她还是听懂了,默默跟在了陈子安的身后。
高门前,马叔正要一脚踹开门,陈子安阻止了马叔,上前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程大刀看的脸色通红,李良玉咬着一口银牙,只有马叔面色毫无变化。
连敲三下,没人应。
又敲了三下,里面的人不仅不应,反而还传来鞭打的声音,还有女人痛苦的哀鸣。
又敲三下,里面的声音依旧,程大刀看着陈子安,已然是面色不善,李良玉也黑了脸,马叔依旧一言不发。
最后又敲了三下,连刀疤脸都嘲笑道:
“嘿,真他妈窝囊。”
李良玉已经抽出了剑,但好在门里终于传出声音。
“进来吧。”
陈子安松了口气,他真的怕后面的人沉不住气。
推开门,陈子安面露冷色,但他并没有进门,反而在门前鞠躬作揖,低头的瞬间,开始整理表情。
摆好了表情,这才进了门,随即又是鞠躬作揖。
那老人看着陈子安的低下姿态,心中自然是轻视三分。
老人在椅子上默不作声,旁边的大汉,依旧在鞭打吊着的女人。
陈子安看了一眼,那大汉收着手,女人没事,顶多皮肉伤。
面上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底。
“都说欠债还钱,不知还多少,王老先生才肯放人?”
老人看了一眼陈子安,又看了一眼陈子安身后怒气冲冲的众人,心里开始算计,这书生一看就是个窝囊的,但后面的人……
不好要太多,这女人也不好留。
“四十两。”
“什么?四十两!”
“妈的,老子今个非割了你的脑袋。”
“上,还等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怒气冲天。
程大刀看向马叔,马叔没有说话,程大刀又看向李良玉,李良玉黑着脸,但也没有做什么。
程大刀觉得憋屈,但也没有动。
“王老先生,这价格,实在是有些……,您再降些,我们和气生财不是吗?”
王地主再次看了众人的脸色,尤其看向了李良玉手里的剑,那剑已经弹出鞘,就待拔剑了。
“二十两,不二价。”
“二十两,老……”
“好,就二十两。”
众人瞬间哑然,他们看向摸着袖子的陈子安,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哈哈哈,我喜欢你,小伙子,是个爽快人。”
陈子安从袖子摸出一张金叶子,又从怀里摸出两张,最后脱下鞋,又摸出一张。
一共四张,合计二十两。
薄薄的金片子,很轻,分量很小,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无论什么时候,金子可比银子硬多了。
陈子安恭敬的递到老人面前,老人面露贪婪,伸手夺过这几张金片子,也不嫌是从鞋底掏出来的,张嘴就咬了下去。
“哈哈哈,好好好。”
老人彻底不把陈子安放到心上,伸出手拍了拍陈子安的脸,陈子安反而露出笑容,越发恭敬。
“人你们带走吧,哈哈哈。”
李良玉将女人放下,眼里有泪,一言不发,程大刀面色不善的看向陈子安,只有马叔盯着陈子安的背影,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
这夜晚的风很轻柔,寒了骨子,人都不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