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在离开言辰的车子之后,打电话给他叫了代驾过来,然后独自走到路边去打车。
等车的途中,她直接蹲下身来,就这么原地蹲着然后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明明就说好不要伤害他的,她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纵使是有,也绝对不会是他,不会是言辰。
可是……季若愚想掏出手机来,或许发条什么短信过去。
好让自己可以试图抹平一下先前所说的那些话的尖锐棱角。
只是她所有想要试图抹平的语句都还没来得及组织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打到手机屏幕上。
一条短信就直接冲进了手机来。
发信人是魔物。
“以后的稿件我会定期发给你,如果可以的话,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破坏你的生活,也不想我的情绪影响到你的情绪。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不要再进入我的世界我的生活了,如果……你不打算和我一起生活的话。”
季若愚不知道自己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她想到言辰刚才的表情,想到言辰以前所做的种种事情,对自己的关心,那些不经意的关心。
那个试验了很多次浪费了很多原材料才烤成功的蛋糕,那些他四处收集来的想要和她一起打的游戏。
季若愚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变得愤怒起来。
拨出了那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都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那条冗长的带着国际区号的电话号码,她甚至不想考虑时差,甚至没有顾忌现在国外的时间,还算是睡觉时间。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头才被接起,是苏杭一如既往的冷静声音,“若愚?”
她的声音中还有些沙哑,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季若愚没有思索太多。
“先前我说过,我不想知道更多以免我更加失望,但是你知道吗?
当我看到被你一手摧毁的家庭,当我看到被你摧毁的家庭所养出来的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之后。
我对你就已经不仅仅是失望,我替你感到羞耻,妈妈。或许因为我们交流太少的缘故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提过。
一直以来,我虽然从来不说,甚至也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苏杭的女儿的原因,是因为我为你感到自豪。
因为我的母亲太过优秀,优秀到我不想要让人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身上带着苏杭的光芒。
但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苏杭的女儿的原因是因为我为你感到羞耻。
你怎么能够这样做?在放弃了自己的家庭,一手摧毁了自己的家庭之后,然后再去摧毁了别人的家庭。
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季若愚说完这句之后,她甚至不想听苏杭再说什么,因为就连季若愚自己也知道,苏杭的权威一直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
这恐怕是她和苏杭所说的最激烈也最重的话了,所以季若愚说完这些之后,不想再听任何有可能承载着苏杭情绪的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她就直接关掉了手机,招了一辆出租车。
而代驾还没有到,言辰依旧独自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从收纳盒里头拿出了一本和自己所有笔记本都长得一模一样的本子,还有一支水笔。
他翻开本子就开始在上头写字,他的字体依旧是那么好看,苍劲张扬笔锋有力。
只是伴随着他的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沙沙声,还有一滴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纸张上的声音。
言辰不想去承认那是什么,不想承认自己的难过和软弱。
他在写稿子,然后他想到自己总算还是能为季若愚做上这些,将这些她想要的稿子写出来给她。
这是自己最为自己天赋感到自豪的时候了,哪怕在情绪这么不稳定的时候,依旧能够写得出来东西。
起码自己还能够用自己的天赋,来让她的工作变得轻松一些……
他早该知道,即使现在他抽身离开,或者说让她抽身离开。
自己的生活,也已经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自己再也没办法装作她从来没来过一样。
季若愚坐着计程车回到医院的时候,周杨的手术已经结束了,或者说属于陆倾凡能做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在摘除了他近半个损毁的肝脏之后,出血总算是止住了,控制住了出血之后,陆倾凡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
齐川已经接手了,接下来他需要做一系列的骨科手术来挽救周杨那些折断的骨头们。
季若愚是在陆倾凡的办公室找到他的,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正在低头写着病历。
他依旧一如往常一样,在专注的时候和她一样的习惯,会微微撅着嘴,眉头轻轻皱起来。
季若愚看着这个已经让自己的心不自觉靠近的男人,终于觉得心情好起来了一些,她脸上勾出些笑容来。
听到季若愚将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陆倾凡才抬起头来,“你来了?吃过饭了吗?”
季若愚摇摇头,这才注意到其实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想着陆倾凡应该也还没有吃。
所以她问道,“你应该也还没吃吧,已经忙完了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周杨怎么样了?”
陆倾凡看了一眼病历,将病历合上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几乎损失了小半个肝脏才控制住了出血,不过好在肝脏是可以再生的器官,但是因为他长期喝酒的缘故,他的肝脏情况也不容乐观。
就算能够扛过来,恢复时间也会很长,更不用说他身上还有一堆骨折,齐川正在着手处理,恐怕没个一年半载,没办法完全恢复过来了。”
季若愚走到陆倾凡的后头,伸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然后揉捏着,试图让他更舒服一些。
陆倾凡随着她的揉捏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
他转头看着季若愚,然后微微笑道,“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这场车祸,两死一重伤在你看来很可怕。
但是明天毕竟是你的路考,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好心态,好好考试。”
季若愚抿唇轻轻笑了笑,原本捏着他肩膀肌肉的手忽然以环抱的姿势低下身去圈住他的肩膀。
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头,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有你在,这样终于让我感觉好受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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