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听南马上就拨了个越洋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边就接通了。
庄听南轻叹一口道,“艾米,我非常想念你。”
她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大洋彼岸。
艾米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白人女性,一头栗棕色的卷发,深邃的眼睛是湖绿色的。
听到庄听南的声音,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高兴地问道,“蒂娜吗?我也非常非常想念你!可是,你为什么在C国?”
艾米和庄听南的关系很不错,陆倾凡和庄听南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才。
当初她还对黄人有刻板印象,觉得他们只会死读书。
还以为手下这两个黄人医生会让自己操碎心,哪知道他们两人却是天赋极好。
无论是直觉还是紧急情况下的判断力,都非常到位,可以说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了。
只是后来庄听南因为无法继续面对陆倾凡而离开,她还一度觉得太可惜了。
陆倾凡后来则是回了国,她原本就没有孩子,将这两个弟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两人都走了,她还真有些孤寡老人的寂寞感。
庄听南听到艾米这话只是笑了笑,“你说呢?还能干什么……”
她这话一出艾米就明白了,她聪明了一辈子,对于很多事情看得非常清楚。
庄听南对陆倾凡的感情,她曾经还一度想过,若是没有左霜霜的话,自己这两个弟子在一起,恐怕再好不过了。
只是,艾米一直都和陆倾凡有联系,自然是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情。
陆倾凡还说过有机会会带自己的妻子去A国看她。
“你啊……”艾米轻轻地叹了一口,“你就是太傻了,你应该过得更好的。”
庄听南在这头轻轻勾了勾唇角,听着那头艾米的声音只觉得怀念,怀念那段和陆倾凡一起在艾米手下的日子。
“只是,蒂娜啊,是有什么事么?你和凡见面了吧?”艾米疑惑地问了一句,照理说两人应该已经见面了。
“嗯,他结婚了。你应该也知道的吧?”庄听南笑问一声。
艾米想要装傻,疑问一句,“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是出息了早就把我这个老东西给忘了,什么事情也不和我说,就连你回国,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庄听南朝椅背一靠,“你当然知道,你可是艾米,这世上不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别骗我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来说这个事情,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在他工作的医院上班,只是他妻子的父亲因为肝衰竭入院……”
庄听南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就问道,“老师,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做的吗?我是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艾米在那头轻声叹了一口气,C国因为观念的原因,器官捐赠本来就更加紧缺,在移植这一块的确是很大的问题。
“的确,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不移植的话,接下来面临的就是肝脑,各种并发症,肺感染,凝血功能障碍,肾功能衰竭,最终……”
“死亡。”庄听南轻轻叹了一口气,接了她的话。
艾米在那头抿了抿嘴唇,“是的,死亡。”
艾米知道,陆倾凡肯定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了,她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她清楚,恐怕在知道无法移植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所以他不曾打电话过来问过自己,也只有蒂娜为了他才会那么傻,还打电话过来问这个。
以他们两人的专业性,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以你的专业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还要来问我?你是医生啊医生,从第一天进医院就开始学应该如何理智地判断。”
艾米的声音倒没有什么严厉教训的语气,反而有些无奈。
而庄听南在这头轻轻叹了一口,“老师,我只是,总觉得似乎都不能为他做上什么……”
艾米心疼她,声音柔软地劝道,“你本来在这件事上,也没办法多做什么。蒂娜,别死心眼了,他已经结婚了,你……快回来吧。你不属于那里。”
“我知道呢,嗯,我……我会回来的。”庄听南敷衍了几句。
挂了艾米电话之后,庄听南就痛苦地在桌面上趴了下去,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头。
艾米说的话,她都懂,只是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那么难。
她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庄听南轻声应了一句,“请进。”
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就推门而入,庄听南一抬起头,就看到了左霜霜的脸。
“好久不见啊,蒂娜。”
左霜霜脸上是浅浅笑容。
当初陆倾凡或许不知道,但是左霜霜那么聪明,她一直都知道庄听南对陆倾凡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准得很。
左霜霜几乎从来都没有自卑过,但就算这样。
对于庄听南,左霜霜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厉害。
专业上厉害,家境很好,医生世家出身,她的爷爷甚至还拿了非常多医学领域的奖项。
只是左霜霜依旧有一点觉得自己比她要强,那就是自己身边的男人,是陆倾凡,是庄听南想要却得不到的陆倾凡。
庄听南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左霜霜身上的白大褂还有她胸前的名牌。
“是啊,好久不见。你终于还是来了啊,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庄听南因为也是才来医院任职,消息并不算灵通,但是看到她身上的白大褂和名牌就已经明白了。
她倒是没有想过左霜霜会来这里工作,毕竟左霜霜的野心,她也知道。
左霜霜听出了庄听南话里的意思,脸上勾出微微的笑容来。
“我看到你倒没有觉得太意外呢。只是比较好奇的是,你是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呢……还是你觉得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所以有机会了呢?”
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季若愚是不在现场,否则看着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特别奇特。
这两个女人在为了她的丈夫而剑拔弩张?毕竟陆倾凡现在身边的人,是她季若愚啊,和这两个女人有半毛钱关系么?
左霜霜话里头的火药味出来了,庄听南听了不怒反笑。
“你如果是来和我打招呼的话,我还能理解,而你现在过来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难道不觉得有些可笑么?
你当真以为,陆倾凡还属于你?你有什么资格来我这里宣示主权?你要真那么自信,为何不去他妻子面前宣示主权呢?”
庄听南的语气很淡,对于左霜霜的气焰,她是不怕的。
而左霜霜的脸色已经瞬间难看了起来,庄听南的话让她想到了那时和季若愚的对话。
在他的妻子面前宣示主权么?那个时候,角色似乎互换了,宣示主权的人是季若愚啊。
陆倾凡的话仿佛萦绕在耳边,“我希望你耀眼地活着,离开我的世界,永远……不要再进来了。”
庄听南又道,“你就是活得太安逸了,心安理得的接受着陆倾凡所有的好并且以为那都是应该的。
但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守在你身旁的。你不能给陆倾凡的,有人愿意给他,那么陆倾凡能给你的,自然也能给别人。
不是我把话说得死,他不是那种,你想要回来就能要回来的男人。”
左霜霜勾了勾唇角,轻轻笑了一声,“是吗?那你还这么千里迢迢背井离乡地赶过来是为了什么呢?不也就是觉得,他身边不是我了,就有机会了么?”
庄听南甚至都没有思索,“我和你不一样,一直以来就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失去了才会想着去要回来的人,我只是觉得自己起码应该试一试。
并且,如果我曾经拥有,就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左霜霜,我庄听南,和你不一样。”
说完这句,她脸上的表情淡然,看了左霜霜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看病历。
低声说道,“以后如果不是工作上的问题,请别来找我了,我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神经外科在八楼,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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