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从来不说,从来都没有尝试这样去说过。
并不是因为她不在乎,并不是因为她能够视而不见,只是,她担心自己会赢不了罢了,所以她的淡然,她在外人眼中的大气,不过也就是她自我伪装的保护色罢了。
女人在感情上都是小气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大气的女人,所有女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容不下一粒沙的。
因为在乎,所以才难过,因为难过,所以才开始担忧,因为担忧自己赢不了,她怕自己会输,而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输不起。
所以……才不说。
她只是不说而已,但并不代表就能够理解能够释怀能够接受,也并不代表,她大气。
只是她这个性格就是这样子,没有什么自信。但是却因为她淡然,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很有自信,胸有成竹。
其实她没有什么底气,她不过是在等着自己攒够了失望就离开……
范云睿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季若愚脸上苦涩的笑容,她心里头觉得心疼。
她那一句“我担心我赢不了”让范云睿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
左霜霜像是陆倾凡生命中的一个诅咒。
“我养了小凡二十几年了,从小看着他长大,小学中学大学留学,我教他功课,教他做人,我了解他。我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老婆的事情。”
范云睿这话说得很笃定,她笃定的语气似乎能让季若愚更有底气一些。
只是想到自己的婚姻竟然是要靠婆家来给自己底气,又未免觉得有些好笑。
“小凡的心里,有一把尺。所以对于很多事情,他分寸拿捏得很清楚。”
范云睿想到自己的儿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会失了分寸,放下原则。比如在对待你。而除了他在意的人,他就会忠于原则。
也正因为是这样,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行差走错,就因为他的心里有一把尺,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自己,分寸在哪里,原则是什么。”
如此说起来,似乎也有道理,季若愚想到陆倾凡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和范云睿这种明理的长辈聊天,的确是会让人心里豁然开朗一些,季若愚想,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傻姑娘,没什么可担心的,你那么好,他绝不可能辜负你。”
其实季若愚不知道,甚至就连左霜霜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的出现。
只会让陆倾凡心中对于季若愚迁就更加地歉疚,对于她的隐忍更加的心疼。
左霜霜不知道陆倾凡早已经是她手中握不住的流沙,无论是她用力或者不用力,终究,都会流失一空。
所以,她就算来了,也只会让陆倾凡对季若愚歉疚心疼,感情越发深刻。
她若是不来,随着时间的逝去,陆倾凡也会对季若愚越发的深刻。
左霜霜几乎赢得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学历,事业,名誉,财富。
却独独失去了那个,她想要与之分享这一切的男人。
所以陆倾凡稍稍怔忪就回过神来,想到的,是自己家里的那个小女人。
“霜霜,我早已经不想你了。”
……
季若愚素来心态摆得好。
一旦被说通,或者是自己想通,她的情绪很快就会缓解过来。
此刻她的情绪马上缓转了很多,看着已经被范云睿吃得差不多干净的保鲜盒里头的水果,不由得轻声说了一句。
“都没几块了呢……”
范云睿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失笑。
“合着我这是搭伴我儿子捡了便宜,这些原来都不是给我准备的吧?”
季若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范云睿又和她说了些别的,比如,比较委婉地告诉她关于季庭燎的病情。
虽然范云睿不是陆倾凡那个领域的,但是也知道,季庭燎撑不了太久。
她同季若愚说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并且还问了问苏杭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提到母亲,季若愚不想多谈,因为上次的不愉快,她和苏杭差不多算是彻底陷入冷战。
两个人性格都是沉得住气的,这一冷战,时间恐怕不会太短。
季若愚担心范云睿会再问太多,所以就赶紧拿了范云睿开的方子说去中药房抓药去了。
她提着中药包朝外头走去,远远看到齐川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头打着电话,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拍打着贩卖机的玻璃。
看样子似乎是东西被卡住了,季若愚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就走了过去,顺便从包里掏出零钱来。
想着多大个事,堂堂一个骨外科主治医生,犯得着和贩卖机生气么,多损形象。
只是走近之后,就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
“不是……倾凡啊,我说为什么又是我啊?我的汽油也是钱啊,总是这么被你差遣着……好吧,我知道你不方便送霜霜回去,但是,我也是人啊我也忙,我就长了一张那么方便的脸么……什么?你是说霜霜犯病了?”
齐川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我现在就上来。真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天知道他才刚刚做完一台时长四小时的工作,只觉得浑身酸痛。
挂了电话之后,齐川就看了一眼扣了自己的钱又不出东西来的贩卖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滴一声,旁边就有人扫了码,重新给他付了款。
齐川转过头就看到了季若愚的脸,他愣了一下,心里想着先前说的话也不知道季若愚听到了没听到。
但是季若愚表情如常,带着浅浅的笑容,看他半天不接,又将手伸了伸,把饮料递给他。
“喏,给你,别再虐待贩卖机了。”
季若愚自然听到了他电话和陆倾凡说了什么,只是因为先前和范云睿聊过的缘故,现在她心态很好。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但起码这一刻,她听到左霜霜名字的时候,心里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齐川接过饮料,笑了笑,“谢啦,我正好想喝口咖啡来着,太累了。”
“你来找倾凡?”齐川问了一句,季若愚只是笑了笑,抬了抬手中药房的袋子。
“没有,我过来见婆婆,她给我开了方子让我抓药回去喝,刚拿好药,现在准备回去了。”
齐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没去见倾凡一下?”
说完齐川就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却没有从她脸上读出什么表情来。
只听到季若愚笑笑道,“天天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现在可是病人,遵医嘱要好好休息的,就不见他啦,药也拿好了,直接回去了,而且,你们做医生的,工作不是都很忙么?”
齐川笑了笑,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走吧,我送你去取车。”
季若愚没有拒绝,和齐川朝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只是途经门诊大厅的时候,季若愚看到了一个人,但是很显然齐川并没有看到。
他只是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看到你和倾凡好,我总觉得有种把自己闺女嫁了个好人的感觉。”
季若愚轻轻咬了一下下嘴唇,似乎是在思索,然后就说道,“看在你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也不要你送我去取车了,我自己去就得了,顺便提醒一句,安朝暮在你左手二十米开外的椅子上看你。拜拜。”
说完,季若愚就不等齐川反应,径自朝着大厅外头的停车场走去。
季若愚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手指握上方向盘之后思索了片刻,然后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庄泽吗?我是季若愚。”
庄泽接到季若愚电话的时候,正在看着言辰拍出来的样片,而言辰就坐在他的对面,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打着游戏。
只是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道裂痕,不过这个似乎也完全不能影响他打游戏的热情。
“啊,若愚啊,怎么了?有什么事?”
听到了这一句,言辰的手指在屏幕上忽然就停了下来。
“左霜霜,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
季若愚这样问了一句,让庄泽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回答。
“算了,当我没问。”季若愚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冲动了。
只不过,她真的有些好奇,又觉得似乎不应该直接问陆倾凡,而庄泽又是最反感左霜霜的,所以就打电话过来给他了。
庄泽这才说道,“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的事情,左霜霜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有室上性心动过速,和先天性的哮喘。
而且这两个病,又很受情绪影响的,所以左霜霜有些冷漠的性格,有一部分是因为长期不能够情绪激动的缘故而养成。
而且,如果倾凡对左霜霜的态度不够恶劣,你别放在心上,那都是因为担心她情绪会导致发病的缘故。啧,反正她就会借病装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