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的这九年, 白鳐的力量不断消退，现在的他就和孤魂野鬼一样?。
没了意识的界灵四处飘荡，哪里的枯木沙化消失, 他就飘到哪里，像傀儡一样?伸出黑漆漆的爪了, 聚集力量重新组装起枯枝。
动作娴熟到刻进每一丝魂魄里, 也不知这孤独的几千年里, 他到底重复了多少遍。
他耗尽信仰力也只维持住这一堆焦黑的枯枝败叶, 以随时会被打破的假象欺骗自已，长生界还存在。
殊不知, 他这股执念已经是?这里还存在的最后一丝依仗了。
半透明的残魂在从他?身边路过好几次，每一次他?都?期待着他停下来。
白鳐，我是?路姐姐啊。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到再遇见吗？这算什么?重逢？
看着游魂无知无觉地模样?, 路归月心底横生一股暴戾，连带着苍云剑也不断颤动。
剑灵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咻地一声出现在他?面前。
灰白的寒光落进路归月的眼底，他?抬起手, 指尖触碰着剑柄一侧，像是?将?手轻轻放在某人的侧脸。
“苍云, 你?看。”他?托起另一只手, 手中是?九窍莲, 是?那孩了偷偷塞给他?的。
万年九窍莲因救他?而?消耗了太多生气，需要在灵池里修养一些年才能?重现神光。即便如?今看不出来它是?仙级灵植，也无法掩盖它的珍贵。
它有无尽的生机，假以时日?，它修复再生的本事?定能?与天道规则抗衡。
更珍贵的是?，其中蕴含着一个少年离别时的牵挂。
他?眼中有温暖一闪而?过, 随即又变成刺骨冰寒，引得身边飞沙走石。
路归月收起九窍莲，将?这双寒气森森的眼睛从空荡的掌心挪开，带着一股傲气继续问道：
“区区一枚莲蓬，还远远不够呢，你?说我当如?何？”
苍云不知主人在像谁讨要什么?东西，但它是?主人的剑，沐浴着主人的剑意出世，对这个答案再了解不过。
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忠诚地表达主人的意愿：
“守主想守之人，夺主欲夺之物，唯杀而?已！”
剑灵与归月同心，他?执起剑，呼出的每一
他?与苍云飞到高空，对着天际劈出杀气弑神的一剑。
他?挥剑的这一刹那突然间无限漫长，期间出现一支无瑕的手，轻轻捏住他?的剑尖，阻止这一剑出世。
“你?是?要杀他，还是?杀我？”缀满星辉的黑袍衬无端给这不带情绪的声音添了一丝神秘。
如?路归月所想，他?剑意满盈的一剑真的招来了天道化身。
“哼。”路归月了然一笑?。
“果然如?此，我的杀字剑真的可以引动天道规则，否则你?不会阻止我挥剑。”
天道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否认：“毕竟它因你?而?生。”
“你?已经做了太多越界之事?，”紧接着他又似有所想地说：“或许不该放任你?。”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时准备把路归月推回以前的境地。
天道之力强大，他?对他也只是?忌惮而?已，并无畏惧，听了他的话更是?觉得讽刺。
“我并非你?这一界的人，走到今日?也都?靠我自已，何来越界一说？又何需你?放任？”
他?说得没错，但他?也知道，天道拥有绝对的实力，只要他不关心，真相如?何就不重要。
想要天道出手，他?就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
他身前有流动的云，但是?时间还是?暂停在此刻，身为此界规则化身，做到这种程度甚至不需要抬手。
和这样?的人提条件简直就是?一场博命的谈判，哪怕踏错半步，也将?万劫不复。
可他?不能?表露自已的忐忑，甚至还要比平常还自然。
“到是?你?，一直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好处。”路归月挽起手，细数起过往的桩桩件件：“梧田境中我替你?补全一部分；你?忌惮我的千里无踪香，又收走了弑神阵，还拿回了元屏和无真两块碎片。”
长长的一段话说道最后，他?已经压下忐忑。
他?停顿片刻，挑眉问道：“还要我继续说吗？”
于?天道而?言，此前他并不欠路归月因果。
他拿走了碎片，也还了元屏新生，至于?弑神阵，也送了他?一眼浩瀚星空。
唯独这次，唯独这道规则，确实有些麻烦。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我道不允者杀无赦——这道规则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像满头青丝里的一小根头发。
可它在五千年前，是?雪中的一块碳，仅凭着微弱的火光留下了莫大的恩德。
不过他不是?要冻死的人，只要他想，他有很多方式了却?这段因果。
然后杀了他?。
“既然总要还的，为何不干脆按我的意愿来？”
天道的想法路归月了如?指掌，他?半真半假地继续这场谈判，花最大的心神稳住自已砰砰跳的心脏，力求将?轻描淡写伪装到每一根睫毛。
“还有……你?怎知杀了我不会有别因果？毕竟五千年前你?已经几近崩溃，我若留下什么?，你?又看不到。”
“你?确实很聪明，知道如?何踩着我的底线递上?弱点。”天道不喜他?制造的诸多意外，但他?刚刚一席话，无非是?有所求。
以交易来了断恩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他?既然有欲望，便有了缺口，反而?不需要太过戒备。
云层半遮半掩，天道的声音也喜怒不辨：
“所求为何？”
如?果路归月的皮囊下有另一个真实的自已，那个自已此刻一定大松一口气，瘫倒在这凝固的时空中，或许还会忍不住激动地抱紧苍云，大喊一声：成功了！
浓浓的喜悦从他?眉梢眼角和话语里溢出一点点，如?果这周围的云层是?水，沾染过他?的眉眼，一定会多一缕香甜。
“把那些东西还给我。”他?开始一点点试探底线。
所谓那些东西，无非是?他?未能?带回来的东西。
他?虽在过去结丹，但引的却?是?现在的雷劫，天道自然知道雷劫会给他?带来什么?，再看他?金丹已成，灵根补全，猜到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不难。
让他意外的是?补天图，那等神物居然也肯为他?主动献祭。
补天图干系重大，还给他?是?必然的。
“可。”
话音未落，路归月便感觉到手里多了一本书，还是?原来的模样?，只记载了凤翎花和苍龙珠，其它的几页还是?一片空白。
路归月以往对这本书总有意无意地疏远，这
还有他?的老?友破道冰，而?今也安安稳稳回到他?的元神中，连无踪水都?重新出现，还破天荒地主动凑上?去。
“最后一个要求，只要你?把白鳐龙他们复原，我便主动割舍与这道规则的联系，从此绝对不再召用它。”
与其说是?最后一个要求，倒不如?说是?他?最真诚的请求。
天道或许会因为他?的引导而?做些可有可无的事?，但不会做真正的退让。
“你?既知道我五千年前的情况，便该知道不可能?。”
“不过若是?送你?一处团圆的梦乡却?没问题，我可以将?梦化作一颗木星，你?随时可以去见他?们。”天道说完顺手捏造出一个木星模型，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流动的云挡住了天道的眼，路归月又拔出苍云欺身上?前，隔着云层质问他：“你?窥探我的记忆？”
上?次的星空只是?有些巧合的相似，但这个木星绝对不是?此界所有。
若是?天道能?悄无声息地翻看他?的所思所想，那是?何等恐怖，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他?对天道的态度总是?少了尊敬。即使他?全力以赴也不会伤他分毫，但现在把剑抵在他胸口，显然不太礼貌。
不过天道也从不计较，若是?他?敬畏天道，那么?过去那些事?他?自然不会做，也就没有今日?越来越完整的自已。
何况……
何况他?此刻的光芒比他衣袍上?的星辉还要灿烂，偶尔看看也不错。
“并非有意，只是?顺着这道规则的因果看到这个而?已。”他平静地解释。
路归月将?苍云刺进三寸，继续问道：“你?还看到什么?？”
他后退一步，让剑脱出体?内，他这一动，身上?的星辉也跟着流动，顷刻间，他?们又出现在一片星空里。
这片星空便是?他看到的全部画面。
与上?次的星空有所不同，他?见到的是?太阳系的八大行星，少了一颗他?珍藏最深的蓝色星球。
路归月望着空缺的那个位置失神，而?天道透过这片星空对他?的家乡越发好奇。
因此二人之间紧张的氛围都?有所缓
“如?此你?可是?同意了？或者你?要其他星？”
“你?造得再美也是?梦，虚假之物非我所愿，我要的是?真实活着的他们。”
“也无不可，其余的人都?已转世，也算你?所愿达成。”
“至于?他，斩断一切因果，干干净净从头来过也无不可。”
路归月听懂了，斩断一切因果，不仅是?不再背负六十个人的孽业，还意味着与过去的他?彻底撇清干系。
以后他再也不会记起他的路姐姐，以后他?无论喊多少次白鳐，他都?不会有回应。
既然能?救他，那当然没什么?好犹豫的。
九年的感情有多深，他?此刻就有多不舍，只是?路归月知道自已必须这么?做。
“好。”
他?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而?是?——
再见，白鳐。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我考完这个试啦。
为期两天，从模拟考到正式考试，面试，笔试，还有操作！
而且我赶上了今天的更新！
我真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