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的心脏像是承受不住负荷一般疯狂跳动,鼓噪在她耳边。
咚,咚,咚,咚,咚……
她抬起头,眼前一片迷蒙,却又恍惚间看见一名清晰生动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桃花眼笑出两弯月牙,慢悠悠地问她:“诶,小蜗牛,你这是在走呢,还是跑啊。””
你才,走呢。
宋辞心中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劲,这股劲支撑着她迈开步子在雨中疯狂往前冲。
耳边是鼓噪的风声,蒙蒙细雨化作绵针往她脸上扎,但宋辞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生长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眼前就是红线,她几乎是撞过去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而后。
扑进了一个清冽的怀抱。
耳边是风声,雨声,欢呼声,还有唐诗褪去调侃,简单真诚的夸赞。
“干得漂亮,宋辞。”
显示屏上轮番滚动着宋辞的名字。
她是第一名。
——
一直等宋辞擦去浑身水汽回到了教室,严珊珊还在兴奋地说她最后一百米冲刺的伟岸身姿。
“太酷了宋辞,我们当时心都到嗓子眼儿了,还以为你得输呢,你当时浑身都没力气了,看上去连走路都费劲,但是唐诗还是不一样,第一名得多了还带预测功能,你还没跑完呢他就往终点跑,叶茂然问他去干嘛,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宋辞还在拿毛巾擦头,闻言抬眼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眸像水洗过一样明净:“不知道。”
“他说提前去恭喜一下冠军,我当时差点没跟他急起来,还以为他去恭喜二号跑道那女生呢,没想到你最后一百米这么猛,不要命一样往前冲,也幸好他提前去了,不然你就摔到地上了……”
严珊珊还在继续说话,宋辞却什么也听不清了,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那句——他说提前去恭喜一下冠军。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砰跳动,身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熟悉的青柠香。
她忍不住揉了揉心脏。
咚,咚,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枝芽,在这场秋雨的浇灌下,悄悄破土而出。
“啪嗒。”
有圆珠笔掉在桌上的声音响起,惊动宋辞将起未起的少女心绪,宋辞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刘沐晴坐在她旁边,停下了写作业的动作,严珊珊以为刘沐晴又在嫌弃自己说话太大声,不爽地开口:“运动会学校放假三天,教室是留给上场的运动员用的,你要是嫌吵自己回去写。”
刘沐晴哼了声,高傲地仰头:“你是有点吵,但谁说我要说这个了。”
严珊珊嗤笑一声,意思是我看你要说出什么逼话来,谁知刘沐晴又重新拿起笔,低头重新写作业,也没看宋辞,只别扭地说了句:“那什么,恭喜你啊,得了冠军。”
严珊珊的表情很惊讶,看了一眼宋辞:哟,这还真说出了一句人话。
宋辞忍不住弯唇笑了:“谢谢你啊,沐晴。”
——
那天下午运动会结束,宋辞回到家,感觉浑身都像被车轮碾过一样全身酸痛,但心里却像是盈满蜜一样甜。
吃晚饭的时候,宋辞揉了揉手腕,夹了一块土豆牛腩放碗里,假装不经意地说:“我今天跑一千五百米得了第一名。”
宋立看她一眼,笑了:“姐,你今天说的这个笑话还挺好笑,比之前那个蜗牛的好笑。”
宋辞唇线抿直,强调:“是真的,我真的是第一名。”
“那你们学校不愧是省级重点中学,都去搞学习了,身体都不太好,你都能得第一名哈哈哈哈。”
宋辞:“……你欠揍?”
宋立见她真被惹毛了,不敢再惹她:“行行行,我姐牛逼,我姐天下第一。”
宋知青也附和:“好好好,我女儿真厉害,搞好学习的同时也不忘把身体搞好。”
沈银见缝插针,有些不赞同:“先搞学习再搞身体,怎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去参加什么运动会,你现在形势多危险不知道啊。”
宋辞想说自己是抽签抽上去的,又觉得说出来没什么意思,沈银可能又会说你就是这个绵软性子,别人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叫你抽签就抽签,不懂拒绝,以后出了社会得吃亏之类的话。
宋立很不爽:“你这人真扫兴,我姐得了个第一名不应该夸吗?”
“我扫兴,我看你那成绩更扫兴。”
“好好的又提我成绩干嘛?不提成绩会死啊!”
“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
“那你就知道了吗?你天天打电话给班主问我有没有上课玩手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尊重尊重我呢?”
“我是你妈!!”
“我妈就可以不尊重人吗?!”
耳边又传来枯燥乏味的争吵,宋辞觉得自己心里慢慢膨胀起来的气球,就这样被一根针戳破了,慢慢悠悠地泄着气。
是不是她以后也会变成这样无趣的大人,扫兴的大人,暴躁的大人呢?
她这样想着,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唐诗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别人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
连续三天的运动会过后就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期中考,宋辞那些还没来得及细想的少女心事啊,就这样被掰开了揉碎了藏进那些怎么写也写不完的试卷里。
她的生活其实没有太大影响,除了表白墙上她出现的次数慢慢增多,还有偶尔出现在桌肚里的粉红色情书,一切都在像以前一样有条不紊的机械运行着。
哦,也不是完全有条不紊,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变数”,而所有的这些“变数”,都来自于一名叫唐诗的少年。
某个课间,宋辞还在看着眼前写了好几遍也还是不会的物理题目默默发着呆,突然就伸过来一根清瘦的指节,重重,恶狠狠地摁她的额头。
不痛,但有点麻。
宋辞呆愣愣地抬眸,就看见唐诗叉胯站在她面前,冷淡地睨着他。
宋辞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怎么了?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唐诗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摁在她额头上的食指落下,指了指桌上的物理题,语气说不上好:“这类题还是不会?不是问了别人??”
就是因为这个啊。
宋辞本来不会做这类题心里就挫败,还要被他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一番,心里难免觉得委屈,还闷着一股气,恼道:“是,我就是不会,怎么了?”
干嘛要这么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