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唐诗的黑发东一撮西一撮地支楞着,还有彩色的纸带挂在脑袋上。
他手里被塞了一面大红色的锦旗,上面用金黄色的大字写着“做大智大勇人,建大智大义市。”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茫然无措的,平日里锐利张扬的眼尾恹恹垂着,硬是能看出几分懵懂无辜来。
哎呦,救命。
宋辞“噗嗤”笑出声,正要长按保存,手腕就突然被拉住,往旁边的灌木林里一扯。
她正要惊呼,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压在了她的肩颈,熟悉的青柠气泡香扑面而来。
“服了。”唐诗的声音闷闷的,明显的生无可恋,“女朋友,你对象今天社死了。”
宋辞真的很想继续笑,但理智告诉她得先哄哄,不然哄不好了。
她绞尽脑汁地说:“怎么会,大家都觉得你——很英勇。”
“没有。”唐诗稍微偏了偏头,整个人都没什么劲头,叹口气说,“他们说我人设崩了。”
宋辞很想说是有点,话到嘴边,她转了个弯:“怎么会?”
唐诗低垂着脑袋,嗓音清朗却莫名听出几分委屈:“他们下课都排着队来笑我。”
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他确实朋友遍地走,损友更是。
真被打击到了?
宋辞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安静了一会儿,唐诗抬头,干净清明的眼睛望向她,直白地问:“快一天没见面,你想我了没有?”
宋辞:“……”
其实没太来得及想,一天的时间满满当当的。
他自顾自继续开口:“我想你了。”
“能亲一口吗?”
他问完,也没打算征求她的同意,凑过来就要吻她。
宋辞心软的一塌糊涂,眼睁睁地看着他精致的脸越凑越近,有一瞬间被蛊惑,然后……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往后推。
“唐诗,你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喔。”她若有所指地看着他,忍不住弯了弯唇。
啊哦——
装可怜被发现了。
“好吧。”唐诗舔了舔唇,决定今天先不那么贪心。
他张开双臂,笑着说:“那抱一下吧。”
宋辞被他眼底的光晃得愣神,下一秒,她被揽入怀中,脑袋紧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被抱得很紧。
昨夜下得雪还没化,沉沉地压在地面和枝头,苍茫雪白的一片,但风已经停了。
这是一个无人的小角落,四周寂静无声。
宋辞听到一声满足熨烫地叹息,还有唐诗低低地说:“女朋友,今天也很爱你。”
很难说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好像全身都被棉花塞满,鼓鼓涨涨,让人觉得柔软又安心。
她其实到现在也不敢去回忆起昨天的那个晚上,她怕自己一回想,想到的是当时被甩到角落,铺天盖地的无力和绝望。
以至于后面的踏实与温暖也被她一同屏蔽,封锁在角落里,不敢去碰。
她隐隐约约把那一晚当成一场梦,飘在空中没有实感。
直到此刻,她被紧紧抱入怀中,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毫不掩饰的爱意。
因此脚踏实地。
宋辞抬手,也缓缓回抱住他。
抱了很久。
宋辞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说:“要上课了。”
唐诗“嗯”了一声,没动。
过了一会儿,宋辞又拽了一下,无奈道:“真的要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晚自习下课以后我来找你,送你回家?”
宋辞摇摇头:“我爸会来接我。”
“哦。”他顿了顿,“那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要准备发言稿。”
下周轮到她去国旗下讲话。
宋辞寻到他的手,捏了捏他清劲的指节,软声道:“明天晚上,还是在这里,好不好?”
“女朋友。”唐诗慢悠悠,一字一顿地控诉,“你真的很忙。”
“嗯,是有点。”因为要马上要打铃了,宋辞心不在焉地重复,“好不好?”
唐诗抱紧她,语气闷闷的:“那一起吃晚饭。”
“不行。”宋辞斩钉截铁地拒绝。
以他在学校的受关注程度,这跟直接公开有什么区别。
“哎——”
他肩膀都塌了下去。
如果他头顶上长了一对像萨摩耶一样的耳朵,此刻也一定是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的。
宋辞漫无边际地想。
“我走啦。”宋辞挣开他的怀抱,还不忘提醒他,“你过两分钟再出去。”
唐诗抿着唇看她,长睫软趴趴地垂下,乌黑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盯着她。
他有一双很让人心软的眼睛。
他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个优势,而且很懂得利用。
宋辞都已经向外走了几步了,察觉到他的目光,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又返回去,踮着脚,仰头亲一下他的侧脸。
他嘴角果然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锐利又狡黠。
心机小狗。
宋辞悄悄撇嘴,转身又要走,听到他说。
“是你先亲我的。”
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蓦地把她拉了回来,他笑着低头,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
嘴唇蓦然被一抹湿热覆盖,一股橙子味软糖的气息交织弥漫,宋辞当时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
得寸进尺。
她发誓下一次再也不要对他心软了。
然后她对上一双黑眸,眼角红痣得意翻飞,唇齿被侵占,他低笑着喘息呢喃:“喜欢么,来找女朋友之前特意吃的……”
橙子味软糖。
要死了。
宋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卡着带,踩着上课铃声,晕晕乎乎地离开了。
晚上,上完两节晚自习以后宋知青来接她。
车上,宋知青一边开车,一边不无后怕地说:“我今早去派出所的时候,警察同志跟我说,那三个人可能是惯犯,专门对你们这些年纪只有十五六,十六七岁,要上晚自习的小姑娘下手。”
宋辞心中一颤,眼底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
“这个案子好像上面高度重视,已经移交给公安局办理了,他们叫我不要操心后续,律师也是由派出所找人代理。”
宋辞眼睫垂下,轻轻点头。
“多亏了那个小伙子。”宋知青感叹着说,“我跟你妈今天特意去给他送了一面锦旗,我看他那个表情也是宠辱不惊,塞给他的红包也死活不要,还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实际上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危难面前,也都是各凭良心罢了,帮了就是天大的情分。”
“这么大的情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还。”
听宋知青提到他,宋辞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轻声说:“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不错到让她只想努力,再努力一点。
然后优秀到足以与他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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