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战后区,离前线只有一步之遥。基督教的教堂成为了组织的暂时时据点,这里很安全,两边人马的信仰决定了他们不会轰炸这里。
就算这么说,教堂也很破旧,推开满是弹孔的木门,教堂内部的石砖已经碎裂,围绕着教堂的几面彩色玻璃都破碎了,里面的椅子也是碎的碎,断的断都堆在一个小角落里。
“康斯坦丁?这次又有什么任务,值得上头把你派过来?”一进入教堂,一个全副武装身穿皮衣坐在讲台上的男人立刻把视线投了过来。
跟在康斯坦丁后面的我立刻被推了出来。
“韦德,好久不见,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高龙的女儿。”
韦德深深皱起了眉,“她来做什么?”
“见见世面。”康斯坦丁四处环望了一圈,整个教堂只有韦德一个人。
“当初不是派了十个人跟着你吗,现在还有几个人?”康斯坦丁将步枪背到肩上,慢慢的走近韦德。
“就我一个了,现在这里的战线蔓延的极长,短暂的停战只是因为两边的子弹都打光了,都在等待支援。”韦德淡淡一笑,从腰边就抽出一根手卷香烟,自顾自的点了起来,“现在哪里还有烟草,点的都是麻,外面种着的都不是菜了,全是麻。这里对组织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老的少的基本都死绝了。”
康斯坦丁的脸色也颇有些难看了,“不是两个小国打在一起吗,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韦德大声的笑出了声,“卖国呗,你也不看看那边拿的的都是什么装备,清一色的星条货,那还需要组织上世纪的军火。”
“我会把情况报告给组织的,尽量争取让你也跟着我撤退。”
韦德却摇了摇头,“我想,我已经没必要回去了,这里就是我的最终地了。”
康斯坦丁慢慢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的步子向回迈去,突然拽着我的后衣领就往教堂外面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出了教堂外面。
外面风沙肆虐,康斯坦丁也叼起一根烟,却因为在狂风下打火机打不出火,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烟丢到脚下踩的粉碎。
教堂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大小姐,这就是我们这些执行人过着的生活,每天活在生和死之间,”康斯坦丁重新推开教堂大门,那个原本坐在讲台上的韦德已经不见了。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子,你将来的生活也会是这样子,每天活在死亡中,总有一天精神会崩溃,总有一天,你会无比的想从这场怪圈中跳出来,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唯一解脱的方法,就是死亡。”
现场的气氛很压抑,康斯坦丁搜刮完教堂所剩不多的物资之后后挖了一个浅坑,将韦德的尸体丢进去,又随地找了块坍缩的石砖立在地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坟包完成了。
组织上传来了新任务,让康斯坦丁接手韦德的位置,去西25公里的村子与接头人会面,交接情报后准备撤退。
就这样走在黄沙的土地上是致命的,四周毫无遮挡物,视野极其开阔,万一周围的废墟里面有把正在瞄着你的狙击枪,那一众人必死无疑。
因此,只能等到夜晚再上路。
夜间的风很冷,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踩在这片布满死亡的土地上。
头顶上没有一个星星,只有孤独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上,夜空很黑,但还是能看见地平线上一区存在的城市废墟。
周围很安静,但从城中吹来的风中隐隐约约能听见平民的哀嚎。
无数个失去了一切的人现在仍旧蜷缩在废旧的城市中,恐惧着,绝望着。
走在最前面的康斯坦丁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小声喊出一句:“隐蔽,拿出迷彩毯。”
我迅速从战术背心中拿出一块小小的布,反复折叠展开后,一面是反光毯,另一面就是和这黄沙颜色相同的毯子。
我翻到黄沙那一面,将反光的那一面朝着自己迅速卧倒在地上。
速度肯定是没有康斯坦丁和他的手下快的,不过也不差了。
战斗机群呼啸着飞过我的头顶,将地面震的嗡嗡响,很快,不远处传来爆炸声。
在冰冷的沙上趴了半个多钟头,康斯坦丁才重新站了起来,远处的城市正在燃烧着,将漆黑的夜空点亮。
“看来他们拿到援助了,全员警戒,小心前进。”康斯坦丁淡淡的看了一眼远方,很快将视线移了回来,“让大小姐走到队伍中央,她要是死了,我们回去一样得死。”
大小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我也不好说什么,按照康斯坦丁的旨意开始跟在他身后。
早晚的温差差别很大,白天来时地面都烫脚,深夜时就已经接近冰点,我口中吐着热气,一阵又一阵的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如果没在移动产生热量的话恐怕我当场被冻死在这都有可能。
康斯坦丁瞥了我一眼,“冷的话把迷彩毯铺在身上,那玩意儿能保温。”
前半夜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后半夜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速度慢了不少,一个晚上也没走出多远,当阳光倾洒到这片大地的时候,康斯坦丁已经带着我们隐蔽在了一处岩壁。
他打开背包里随身携带的应急口粮,分发了一圈压缩饼干。
就着水壶里仅剩不多的水,将干硬的压缩饼干吃完,也算能补充一点能量吧。
昨天的刻骨寒冷令我现在也有一些不舒服,喉咙硬生生的疼。
康斯坦丁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将一小管抗生素递给了我。
在这里,他一点疯狂劲都没有了。
“迪米特里,你去收集点枯草,我要在这里生火,聂枫,你去把这个水壶装满。”
所有人的水都仅剩不多了,附近有一个死水潭,里面还漂浮着几具尸体,直接喝的话恐怕当晚就会上吐下泻,虽然在这里生火很危险但实在是没办法了,路途还很遥远,等到午后这里气温的又会飞速上升,没有水,在这里活不过一天。
服下那一小管抗生素后,我确实感觉好了一些。
迪米特里很快就带着一小堆枯木干草回来了,这里干燥的环境令引火物特别容易寻找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枪。
康斯坦丁慢慢的站起来,将枪上栓,“全员警戒。”
“恐怕有人在守着水池,聂枫那小子恐怕危险了。”迪米特里压低着身子顺着岩壁靠了过去。
枪声是从岩壁后传来的,水池也在岩壁后。
康斯坦丁将一个烟雾弹交到我的手上,“拉开,丢到拐角处,你好好披上伪装毯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移动。”
烟雾弹的嘶嘶声很快传来,康斯坦丁很快遁入了烟雾弹中。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枪。
几分钟后,迪米特里和康斯坦丁拖着聂枫躲回了岩壁后。
聂风的脸正在痛苦的抽搐着,他的胸口和左腿挨了两枪,胸口尽管有防弹衣但是大口径子弹造成的伤口也极其恐怖,左脚从膝盖下处更是直接被射断。
聂风被拖过来的一路都留下了深深的血迹。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聂枫的腿部肌肉和纤维都被硬生生的撕扯和烧毁断裂的骨头粘着数不清的碎肉拖在地面上。
胸口的伤口更是能看见里面断裂的肋骨,破碎的肋骨直接刺穿他的胸口,就这样直挺挺的立在外面。
这样的伤,任凭谁都知道他没救了。
康斯坦丁给他打了一剂吗啡,至少让他死的没那么痛苦。
打完吗啡后,聂枫的面部肌肉舒缓了一些,他睁开充血的眼球,张了张因失血过多苍白的嘴唇。
他在说:我们地狱见。
康斯坦丁将手上的步枪挂到身后,掏出腰间的手枪,“地狱见。”
黄沙的土地上,爆发出一声枪响,随后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