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灵,你……”
责问的话,还没等出口,身子已经被推出天台之外。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楼下的地面迅速在瞳孔里放大。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杀我?”
张乐惊恐的大叫一声,从炕上翻身坐起。
心脏砰砰跳得如同擂鼓,额头鬓角的冷汗,小溪般淌了下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似乎被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一般。
过了半晌,张乐终于清醒过来。
还好只是做了个梦,并不是真实的。
“岳千灵,我怎么会梦到这个毒如蛇蝎的女子?”
幻境,其实是他上一世的真实经历。
确切的说,是张乐临死之前的记忆。
杀父留子?
张乐自嘲的一笑。
自己上辈子替岳家当牛做马,却落了个横死的下场。
前世的冤屈,这辈子大概是无缘找回场子!
很奇怪!
此刻张乐心里,并没有报仇的执念。
或许,还得谢谢岳千灵的绝情一推。
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到善良可人的幼薇。
脑子里浮起巧笑倩兮的楚幼薇俏脸,张乐心中柔情顿起。
“幼薇,幼薇……”
哑着干涩的嗓子喊了两声,没听到少女的回答。
张乐跳下地,到了堂屋摸起水瓢,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凉水。
胸口燥热的火气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神清气爽。
放下水瓢一抹嘴,恰好看见院门口人影儿一闪,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乐愣了一下:
“她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走在前头的楚幼薇,抬头看到堂屋里的张乐,俏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小乐哥,你醒了!”
张乐点点头,指了指她身后的孟轻歌:
“你们……”
楚幼薇抢着道:
“小乐哥,这是咱们大队新上任的女支书孟姐姐,她说有事儿找你!”
张乐笑着点头:
“孟支书,你怎么来了?”
孟轻歌清冷的一笑:
“怎么,不欢迎我?”
张乐打了个哈哈:
“这话怎么说的,你孟大支书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请进!”
楚幼薇咬着嘴唇,一脸诧异的打量着两个人。
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上,听得出来,两个人是认识的。
少女想不通,自己的小乐哥,怎么会认识今天刚上任的大学生村官儿。
孟轻歌没有进屋,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看着张乐的眼睛,问了一句:
“听说,你认识一个南高丽商人,打算做玉米芯的生意?”
张乐愣了一下,不答反问:
“孟支书,听黄德权会计说的?”
孟轻歌也知道瞒不过他,微微点头:
“不错!”
张乐目光澄澈,跟她对视着:
“不知道那位黄会计,是如何形容这件事?”
开玩笑,哥上辈子给岳家卖命的时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在乎,你这种黄毛丫头的眼神!
孟轻歌柳眉挑动一下,没能从张乐的神情上,观察到什么异样。
“张乐,荒草岭的乡亲们生活很苦,我不希望有人骗他们!”
“骗他们?”
张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道:
“孟支书,这句话从何说起?”
孟轻歌语塞。
她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同龄人,面对自己的诘问,还能不动声色的侃侃而谈。
这个家伙,倒是有点儿与众不同。
尽管两人曾一路同行,孟轻歌对眼前这人,却并不了解。
在她的印象中,张乐救过自己的表妹钟小贝,仅此而已。
整理了一下思绪,孟轻歌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张乐似笑非笑,看着眼前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
“孟支书真是贵人多忘事,好大馄饨店里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这女人长得好看,心地也是蛮善良的。
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却是不足。
被人当了枪使,自己还不知道。
张乐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整件事都是黄德权在背后搞鬼。
这老家伙有什么打算,他不想去猜。
总归不会想帮自己的忙就是。
孟轻歌柳眉轻皱,认真的回想一下。
好大馄饨店的一幕,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自己进去之后,心思全部放在表妹钟小贝身上。
对旁的不怎么关心!
嗯,对了。
当时那个纨绔子弟吕楚生,在欺负一个男子。
男子的相貌,也逐渐清晰起来。
单眼皮,小眼睛,一张脸跟被板砖拍了似的。
没错,正是南高丽人的特征。
想到这里,孟轻歌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张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性子倒是洒脱,错了就认,不像其他女人总是胡搅蛮缠。
这让他对孟轻歌的印象,好了几分。
“孟支书,不知者不怪嘛!”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轻声道:
“张乐,既然玉米芯的生意是真的,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同意!”
张乐又好气又好笑。
这女人倒是会顺杆爬。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客气:
“孟支书,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孟轻歌美眸轻转:
“这件事,是我替乡亲们求你,如果能办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乐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这次玉米芯的生意,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赚乡亲们的钱……”
什么?
张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做梦也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孟轻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传说中的圣母,竟然让我碰到了!
张乐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转身进了屋。
孟轻歌脸色很不好看。
在她想来,自己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妥。
让绝大多数群众得到实惠,正是她这次到基层,想要做的。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牺牲一个人的利益,在她看来不算什么。
张乐不同意,那是他目光短浅,不顾全大局。
“张乐……”
正想追进去,继续劝说对方。
刚刚进屋的张乐,手里端着个铁盆,重新走了出来。
“孟支书,很抱歉,你的要求恕我做不到!”
孟轻歌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
张乐将铁盆递到她眼前,坦然道:
“苞米糊糊炖野菜,我和幼薇两个人每天都要吃的东西!”
孟轻歌清清冷冷的脸上终于变了:
“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