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没了夫君,儿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仗,儿子不能死,不能死……可断了子孙根与死了有何区别?她们二房没有盼头,再没有了以后。
“二爷闹着要寻死,扯到伤处痛晕了过去!”二房的小婢女跑来传话。
田氏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往回跑,边跑边哭,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侯府。
她后悔了,她若不用尽手段争爵位,儿子也不会被人废了,好在人还有命在,她不折腾了,再不折腾。
定北侯府最有希望争爵位的二房男丁被废,连一向不给九房好脸色的顾老夫人也态度大变,滋补的补品药材流水般送往临风居。
太后的咳疾痊愈,本想召颜沐筠进宫封赏,得知颜沐筠有孕在养胎,直接下懿旨将封赏送到了定北侯府,除了金银俗物外,还封了颜沐筠‘妙手夫人’的美称,入宫可享诰命夫人待遇。
定北侯府有男丁的其它几房被吓破胆,也看清了形势,暂且安生了下来。
腊月二十七这日,颜沐禧又来侯府看望颜沐筠,见人气色大好,胎也坐稳了,彻底放了心。
苏氏帮颜沐筠从外头买了一批可靠的下人,颜沐筠身边不缺人手,冬玉和金春便跟着颜沐禧一起回了王府。
主仆几人回到双心居,才知出门十多日去斗兽场盘账的虞晚泰也回了府。
打发走屋内下人,虞晚泰将斗兽场今年的收益交于颜沐禧手中。
颜沐禧粗略数了数,与去年的数目差不多,近百万两的大额银票。
“荣王府每年上百万两入账,真的没问题吗?”颜沐禧想不明白,远景帝对荣王府的忌惮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何会容忍荣王府大肆敛财。
“放心收着吧,这些银钱只是斗兽场收益的一小部分,大头早上交了。皇帝想要世人看到荣王府奢华富贵,不得给留下足够奢靡的本钱么!”
颜沐禧讶然怔愣一瞬,明白了虞晚泰话里的意思。
斗兽场背靠的并不是荣王府,而是远景帝,是远景帝想要从世家大族和高官商贾手中敛财。
据她所知,斗兽场是纨绔公子哥儿的挥金之地,可赊账豪赌,每到年末,斗兽场的打手会登门各家府邸讨账,还不上的可改签借贷契书,除了还本金外,还要还高额的利息,等于是变相的放印子钱。
哪家若养出个不成器的儿郎,再厚的家底都能被掏光,而这些被掏走的银子,竟尽数落在了帝王手中。
至于荣王府拿到手的这一部分,其实也算是掌握在帝王手中,只是被当做犒赏资金暂时存放而已。
荣王府背上全部的恶名,远景帝赚的盆满钵满,帝王当真是好算计。
腊月二十九,又一年的除夕宫宴。
女眷不用参加皇家祭祀,颜沐禧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直奔长乐宫西殿。
颜沐清还在禁足中,外人不得探视,不过颜沐禧没把自己当外人。
反正远景帝给了荣王府众人嚣张的资本,她就算硬闯了长乐宫,大过年的,也不会受到惩处。
有嚣张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颜侧妃还在禁足,没有太子殿下准许,王婶不能进去西殿。”薛晚和匆匆赶到,将颜沐禧主仆拦在了西殿外。
“太子妃确定要拦本世子妃?”颜沐禧语气淡淡,声音辨不出喜怒。
薛婉和心下忐忑,屈膝行了个晚辈礼,“太子殿下的命令,本宫不得不遵从。”
“哦,那你拦吧!至于能不能拦得住本世子妃,也不是你一介晚辈能左右的。”
薛婉和愣了愣,抬眼撞上颜沐禧眸中的狡黠,瞬间了然。
她严格履行了太子妃的职责过来拦人了,荣王世子妃是长辈,连皇后都礼让三分,她不好硬拦,拦不住人也不是她的过错。
想明白后,薛婉和故作为难道:“王婶莫要为难侄媳。”
“人生在世,遇点难再正常不过,侄媳妇难点便难点吧,莫让我这当长辈的为难。”颜沐禧说罢,无视守门的侍卫,昂首直闯西殿。
见侍卫伸臂阻拦,金春大声呵斥,“起开,伤了我家世子妃,皇上怪罪下来,砍了你们九族的脑袋都赔不起。”
薛婉和不发话,侍卫冷汗直流,却不敢动弹,任凭颜沐禧从腰间摸走了锁门钥匙。
“咔吧”一声,大门上的铁将军被颜沐禧打开,她用力将殿门推开一条能容一人进出的缝隙。
进门前不忘回头交代,“太子妃莫要太过着急,我进去看看大姐姐便出来,不会耽搁太久的功夫。”
西殿内,偌大的宫殿只三两个洒扫的小宫人。
颜沐清正用早食,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吩咐人查看,屋门便被推开了。
看到进门的颜沐禧主仆,她难掩震惊道:“二妹妹怎来了,外头有侍卫把守,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还能如何进来?闯进来的呗。”颜沐禧上下观察颜沐清一番,人依旧清瘦,不过气色还好,腹部也有了明显的隆起。
转眸看到桌上寡淡的清粥小菜,她的神色瞬间愤然,“虞瑾堂太过分了,就给你吃这些?”
兰霜顾不得行礼,赶忙小跑到门口将屋门重新关上。
颜沐清压低声音,“吃这些挺好的,三妹妹说即便有孕,也不可进补过度。”
“那也不能每日清汤寡水的吃,连油花都没有,腹中孩儿怎可能吃得饱嘛?”
颜沐禧也只是发发牢骚,颜沐清的身孕正值关键期,能安然躲着便是万幸,不可多招惹出是非。
“二妹妹莫要太过担忧,其实之前的饭食都挺好,也就这两日才变差了些。”
颜沐清并不是为安抚颜沐禧说假话,虽被禁足,但她之前的伙食一直都是侧妃该有的规格,只前几日太子来过西殿后,伙食才变差了些。
颜沐禧不信她的说辞,“大过年的饭食不该更好吗?为何还会变差?”
“太子前几日来过,我惹怒了他,他应是气狠了,才这般做的。”
想起几日前的事,颜沐清的鼻头发酸,垂眸掩下眸中的泪光。
被禁足的近两个月,虞瑾堂一共来过西殿五回,颜沐清都是紧闭房门不肯相见。
三日前,是虞瑾堂来西殿的第五回,也是二人闹得最凶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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