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个男人,她辜负了疼她入骨的阿爹,对不起曾全心依赖她的女儿,又蠢又自私,活的像个笑话。
悲愤交加间,她只觉喉间腥咸,后吐出了一大口血,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前,她看到颜永臣朝她扑了过来,眸中有心疼和焦急。
她笑了,笑自己可笑,被践踏至此,竟还对颜永臣抱有幻想。
一个把她当做棋子的魔鬼,怎可能会因她的倒下而焦急,又怎可能会心疼?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老太太尖声质问颜永臣,为何还不去死,颜永臣死了,狗皇帝才会死,虞家的血脉一个都不能留……
她搞不明白,为何颜永臣死了,皇帝才会死,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她病了,病得起不来身。可每日坚持派人打听外头的消息,想要知道她的禧姐儿是否安好。
定北王兵临城下,禧姐儿如牲畜般被关在铁笼子里,头上是皇帝暗卫的冷箭,下方是数万的森森兵马,往上往下都没命可活。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保住女儿的性命,只能拖着病体去求颜永臣,求颜永臣念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能出手救救她的女儿。
颜永臣的态度很冷漠,直言告诉她救不了禧姐儿,也不会救,要她死心。
关乎女儿的性命,她怎可能会轻易死心,继续发疯般哭求颜永臣。
可能是被她哭闹烦了,颜永臣絮絮叨叨与她说了许多她不知道之事。
颜永臣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将荣王妃安排到了荣王身边,用何种手段俘获了她的心,算计苏氏贵女下嫁他为妻,利用葛家为他铺路,将她的禧姐儿送到了荣王世子身边,让虞家叔侄因红颜祸水反目……
颜永臣所行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就连当初将年幼的女儿交到千门,也是为以后布局。
意识到颜永臣告诉她这些的目的,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对冷心冷肺的人抱有丝毫期待。
最后,她问颜永臣,可曾真心在意过她半分,她连一分都不敢提,怕奢望太过。
可哪怕只是半分,也终归还是奢望,颜永臣沉吟一瞬,对着她摇头。
最后的最后,她含着眼泪笑了,被自己的蠢气笑了。
不过也好,既然半分在意都无,她也不用再有所顾忌。
阿爹已经不在,她无力弥补,女儿还活着,她拼尽所有也得保女儿安好。
自私了半辈子,临到了,便为了女儿牺牲一回,不管老太太说的话是否有用,她都要为了女儿试试。
杀了颜永臣,再跟随而去,因为哪怕到了最后,她依然想要跟颜永臣在一起。
颜永臣年幼时受过寒,冬日里格外怕冷,地狱定是极冷的,她怕他挺不过去,喝不到孟婆汤,所以还是继续陪着吧。
……
梦境终止,钱漫漫不知她是否成功杀了颜永臣,救下了她的禧姐儿。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大半都成了真,她的禧姐儿危在旦夕,不管梦中有没有成功做到,她都要再试上一试。
钱漫漫坚持要出东院,刘妈妈拦不住,只能扶着人往外走。
走到院里,钱漫漫忽而顿住脚步,“慧姐姐和雨水去哪了?”
刘妈妈如实道:“她们二人后半夜便离了府,走前未曾交代去做何事。”
钱漫漫想了想,“先不去寻颜永臣了,吩咐马夫驾车,我要出城。”
眼下定北军未打到洛都,局面还未到不可挽回之时,或许定北王能因为禧姐儿,改变主意暂时不攻城。
听她说要出城,刘妈妈变了脸色,“夫夫、夫人,老爷不准夫人你出府,夫人不可忤逆老爷胡来呀!”
钱漫漫察觉出不对,甩开刘妈妈的手,疾步朝院外走。
刘妈妈小跑着追上,在钱漫漫身前跪下,“外头兵荒马乱的,老奴求夫人不要出城去。”
迎上刘妈妈惊慌的眸子,钱漫漫心里咯噔一下,急声问,“你实话告诉我,定北军是否已经开始攻城了?”
刘妈妈知瞒不过,抹着眼泪说道:“定北王已于今早卯时兵临洛都城下,二小姐、二小姐她被关在铁笼中,挂在了城楼前。”
钱漫漫踉跄着退后一步,脸色苍白如雪。
刘妈妈赶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夫人,夫人你一定要挺住呀!二小姐是个福大命大的,定然不会有事的……”
钱漫漫呆呆的立在原处,耳边的劝慰声仿若天外之音般不真切,好在惊惶只是一瞬,之后便是果然会如此的平静。
“二小姐可还安好?”
平静淡漠的声音钻入耳膜,刘妈妈愣了下,“夫人放心,二小姐还好端端的。咱们颜府距离北城门近,这会儿没听到动静,定北军定是还没开始攻城呢!”
“差人去宫里寻颜永臣,就说我不好了,府里出了大事,让他立马回府。”
刘妈妈不知自家夫人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想着老爷回来或许能劝解夫人一番,便依言差人去宫里传话。
此时的乾清大殿,虞瑾州得知虞晚泰想要与自己面谈,高悬着的心落下大半。
有的谈,就有翻盘的机会,怕就怕虞晚泰真如之前表现出来的,不在意发妻的死活,那般,他便真的是再无翻身可能。
援军再有五日能抵达洛都,他只需拖上几日,当下将死之局便能迎来大转机。
今日乃大朝会,来上朝的臣子不足半数,墙头草自以为闭门不出便能躲过祸事,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他已将天机营的暗卫安排至洛都各处,定北军攻破城门之时,便是众臣子的死期。
不管臣子是否出现在朝堂上,大丰朝堂的肱骨之臣,他一个都不会留给虞晚泰。
虞晚泰即便侥幸登上帝位,接手的也只能是破败的烂摊子。
“定北王邀朕面谈,颜爱卿可有何看法?”虞瑾州看向颜永臣。
“皇上的看法,便是臣的看法。”颜永臣依旧是平日里的淡漠模样。
虞瑾州微不可察的轻嗤一声,正想着是否多晾晾虞瑾泰。
斥候急急进殿回禀,“定南侯传口信,援军连日赶路兵乏马困,需就地安营扎寨休整半月,请皇上准许。”
闻此噩耗,虞瑾州半悬着的心落下了,凉的彻底。
没有了援军,于他而言拖上多久都是无用功。
至于虞晚泰是否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争夺皇位,他不用脑子想,也知不会,虞晚泰顶多会与他置换些不足轻重的条件。
可即便知道败局已定,他也要最后恶心一下虞晚泰,让自己不至于输的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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