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魏修贤从炕上一惊而起,满头大汗的呼呼直喘,刚才实在是太吓人了,一脚跃空跌入深渊!
这时就听到边上有一年轻女人温婉的声音:"修贤,你醒了?″魏修贤睁眼一看,这不是宝儿她娘么?怎么回事?刚刚还在山上跌下山崖,咋就在这儿?我没死?魏修贤小心翼翼的问道:"婉如?"
"嗳!″女人答应一声,"你哪里不舒服?″
魏修贤惊喜的叫道:"真的是你?″
时隔近五十年的时间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妻子,魏修贤紧紧地抓住妻子的手,泪水滚滚而下!抽泣着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魏修贤说着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疼!
邓婉如道:"你感觉怎么样?我给你拿杯水!"说着,拿起暖壶倒了碗开水,又拿起一只碗把水来回倒了倒,试了试水温不烫了,把碗端到魏修贤嘴边:"孩儿他爹,喝口水吧!"
魏修贤小心翼翼的喝了口,感觉正合口,有点虚弱的抬起手,扶着碗,一气喝了!
魏修贤抬头看着婉如道:"婉如,我这是怎么了?咋还躺床上了?"
邓婉如睁大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对魏修贤道:"你不记的了?“
魏修贤摇了摇头,邓婉如道:"那天你到山坡地上修剪果树,中午我去给你送饭,结果没看到你,到处找也没找到你,最后在沟边看到你丢下的果树剪,我往下看了看,看到你在沟底躺着,亏了那棵小松树挡着,没有掉下去!要不然……″说着原本就哭红的眼里又蕴起了泪光。
邓婉如长吁了口气,接着道:"那么陡的山坡,我也弄不动你,只好回来叫人,大哥他们也都去了,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回来!村里的陈大夫来给你检查了,他说你真幸运,那么陡的坡下来,一块皮都没破,胳膊腿都没事!陈大夫说你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可你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我……我害怕!"说罢放声大哭!
魏修贤默默的将邓婉如拥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婉如,苦了你了"!"邓婉如听罢更大声了,仿佛要把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劳累,委一鼓的发泄出来!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小,继而声不可闻,魏修贤一看,怀里的婉如睡着了!
想着妻子这三天来一定受了好大的劳累,又没个替换人帮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的将婉如放倒,自己下地,将婉如双腿也放到炕上,头下垫上个薄薄的枕头,拉过棉被给婉如盖上。
魏修贤拉过邓婉如坐过的椅子,坐在炕边目不转睛看着这个女人,如果在后世四十年,二十一岁,有的还在上学,有的还在啃老,有的还在撒娇要抱抱,而眼前这个女孩,却是自己二岁孩子的妈!
前世的自己谈不上多混蛋,但却是个目高于顶的人,却是眼高手低,嘴里天花乱坠,手下一塌糊涂,自婉如十八岁跟了自己,家里里里外外全靠她,即使是怀着宝儿的时候,也是劳作不休,直到生产前一个星期,才停止劳动!
养胎?从何谈起?魏修贤默默的想着,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前世的自己在宝儿五岁的时候,实在忍受不了家里的清贫,不顾宝儿和婉如的挽留,咬牙去了南方。但是由于自己身无一技之长,处处碰壁,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一个雇佣兵团。在海外一小岛上封闭受训三个月后直接出任务,什么非洲,美洲,欧洲,海湾战争!战役打了不少,钱也挣了不少,都是命换回来,战场缴获占了大头。
不过那个年代,信也不敢往回寄,钱也不敢往回邮!国内国外的形势与政策都不允许呀!
九二年他回国了,却不见了婉如和宝宝,她的父亲在一次抗洪抢险中被洪水冲走,二哥回家探亲时陪父亲在一线抢险,为救父亲,也被大水冲走了!
大哥在战场上中了流弹卧床不起,只剩下四哥一个男人支撑家业。
最惨的是三哥,他在一次给人卸沙孑的时候被沙子活埋了,抢救了一天也没救回来!
刚强的婉如崩溃了,带着女儿不告而别不知所踪!
丈母娘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一病不起就此离世,等到魏修贤到家的时候,一个偌大的家只剩下四哥一人支撑,不到三十岁的人老的不成样子!
唏嘘之余,魏修贤给四哥还清了三十万的债务,又留下二十万,才洒泪而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魏修贤年年给四哥寄钱,却终究没有等来妻女的消息!
……
魏修贤思绪万千,感慨良久,喃喃的对眼前的婉如道:"婉儿,修贤回来了,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让你和宝儿受苦,不会再让你们孤苦无依!″说着将自己的脸和妻子那张娇俏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良久,魏修贤抬起头,拣去薮脸的泪水,低下头,在婉如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后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家!
这个家可以用寒酸来说,一张大土炕占了半间屋子,炕上的柜子应该是祖上留下来的,就是红木的现在也不值几个钱,靠北墙一张老式的楸木桌,二个抽斗,还雕花镶边,桌子上是婉如带来的二个大红箱子。
魏修贤从没要求邓婉如打开过,不知道里边装的是啥!
桌子边放着一把椅子,和床边的椅子是一对,也是婉如带来的,桌子前一把长条凳。
这就是卧室里的家具,据说家里原来也阔过,不过解放前就败了,解放后划了个下中农,没沾上地富反坏右的边,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只剩下这个不值钱的大宅子。
因为没有地,所以既划不成地主也划不成富农,在村里也没敌人,所以也不是坏分子。
魏修贤迈步走出卧室,空荡荡的房子里摆着张八仙桌子,后边有条山几,两边是太师椅子,这些据魏修贤所知是红木的,应该是紫檀,但现在看着黑不溜球的一点都不死眼。
据魏修贤的爷爷说,两边原来各有一排太师椅,原来,这个大屋子是专门会客用的,两边厢房才是住人的,据爷爷说家里曾经阔过,后来把家产都买了军粮了,只要抗日的都给。
后来打老美的时候最后的家底也捐了,据说买了门大炮运到朝鲜了。说着爷爷的神惰老自豪了!
魏修贤默默地看着家徒四壁的家,走出堂屋,东厢有间是厨房,厨房里有一大锅灶,可以想见当时家里吃饭的人不少,大灶房支着个小灶台,还有个案台。
案台边上有只大瓮,瓮里装了半缸水,锅碗瓢盆不少,看样式老旧,都成古董了。
紧邻的厢房放着柴柒油盐等物。
西厢房放着粮囤,小麦,豆子,玉米,高粮,小米都有一些,都不是很多,就豆子多些,看样子还有不到二百斤,其余的杂七杂八的还能过的去,起码饿不着。
院子里北屋窗户前种着一棵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正艳,东边的窗户前是一棵柿子树,南屋墙外是几十杆青青翠竹!
魏修贤看罢多时,心中暗暗思量,必须要挣钱养家了,这些年苦了婉如了,若不是婉如苦苦操持这个家,这个宅子自己也未必保的住!
婉如在家是个娇娇女,嫁给自己却……
魏修贤浑身摸了摸。全身没有一文钱!
魏修贤苦笑了下,看了看天,快到中午了,于是便到厨房里,厨房里没肉,却有油有盐有面还有煎饼。菜篮子里有黄瓜茄子韮菜。
魏修贤想了想,到放鸡蛋的盒子里摸了摸,摸出三只鸡蛋,然后将韮菜择洗干净,切细碎了,把韮菜倒进盆里,把鸡蛋打进去,撒上盐,用筷子调匀了,把鏊子点火烧热。
等鏊子热的空档,把煎饼打开,拨了些韮菜馅放进,把煎饼折起来,把韮菜馅包起来,形成一个长方形的煎饼包,一连包了五个煎饼。
馅没了,鏊子也热了,倒上一点油,把鏊子用油布擦了擦,将五个煎饼卷放到热鏊子上,中火慢慢加热,一阵韮香扑鼻而来。
魏修贤又将煎饼翻面,却见煎饼已经色泽金黄,又等了几分钟,香味更加浓郁,魏修贤将煎饼又翻一个个,另一面也已色泽金黄,又有绿色的薤菜汁流出,真正是浓香四溢。这时候灶里的柴火已燃烧殆尽!
魏修贤将煎饼用铁铲铲到瓷盘里,端着进屋放到八仙桌上,然后又到卧室去看媳妇儿。
魏修贤知道媳妇儿这三天的劳累,看媳妇儿消瘦的脸和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媳妇儿有多辛苦,不过魏修贤想了想还是叫醒媳妇儿,吃饱了再睡也一样!
魏修贤轻轻的拍醒了媳妇儿,邓婉如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看着魏修贤,魏修贤道:起来吃饭了!"
邓婉如一惊,坐起道:"中午了?我去做饭!"说完利落的下地穿鞋!
魏修贤道:"不忙,饭我做好了,你去洗手去吧!"
邓婉如匆忙站起,迈步出了卧室门,打眼一看是煎饼,便道:"吃煎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