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可惜了,多般配的一对,就这样被活生生拆散了。”悠然话语中皆是惋惜之情,男俊女美,家世般配,彼此相爱,按理说可以一生幸福,却没想到就这样彻底分开了。
楚辰轻叹道:“天命难违,命运弄人啊!”
兰泽盯着不停变化的幻境:“楚姑娘,北冥亡于景明十三年对吗?”
悠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史料记载,景明八年,南方发生叛乱,景帝派战神纳兰德前去镇压。纳兰德死于副将偷袭之下,与此同时,北方萧氏一族,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景明十三年,萧冉带兵攻破京城,围住了整个皇宫,景帝点燃了明月楼,与宸妃纳兰茵一起走进火海,双双殉国。”
幻境中,纳兰茵与萧冉退婚,心灰意冷之下,进入道观修行,怎么又入宫成为了白景的妃嫔?
“以上是正史记载,没有详细说明纳兰德具体死因,不过民间野史怪谈对此却津津乐道。虽然纳兰德忠于白景,但很多人认为他这种拥护昏君的行为着实可笑,所以当时他的死,对于底层人民来说,并没有多么让人痛心疾首。坊间传闻,他的副将早已弃暗投明,不再拥护昏君,本想力谏,劝其选择明主,择木而栖,却被他严词拒绝,甚至想阵前杀了副将震慑众人。却不曾料到,副将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将其一刀击杀。”
纳兰德被称为北冥战神,为人刚正不阿,是北冥皇权最忠实的拥护者。倘若真如幻境中北冥国师所预言,萧氏一族终将会取而代之,但凡纳兰德有私心,将女儿嫁给早与之情投意合的萧冉,到时再里应外合,夺取江山并非难事。但纳兰德却选择与萧氏一族恩断义绝,坚定不移地拥护景帝。
楚辰眯了眯眼:“若纳兰德为了向白景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一丝私心,其实最佳方法,是把女儿送进宫。”
联姻,是向上位者表忠心的最佳证明方式,但纳兰德并没有让女儿进宫,因为他知晓皇宫并非女儿的好去处。朝堂之上有暗流涌动,皇宫之中自然也避免不了明争暗斗。纳兰家与萧家悔婚之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而此时又传出女儿是为了入宫才会退婚的流言蜚语,实在是让纳兰家苦不堪言。纳兰德为了保全忠君之心,同时也不想女儿入宫,最后想出了让女儿进道观修行的折中之策。
但事与愿违,即使纳兰德想出万全之策,却未料到造化弄人,身后之事,又岂都能如愿进行呢。
幻境突然转换到纳兰府,哀戚惨淡。整个将军府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所笼罩,哭声不绝于耳。
此时,纳兰茵看着棺材中已经变冷的父亲,神色悲戚。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然祸不单行,纳兰夫人悲痛之下,引发心疾,竟也随着纳兰将军去了。
一时之间,纳兰茵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偌大的将军府,竟只留下这个未出阁的孤女。
看着纳兰茵悲戚的神情,小狐狸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您已经两天没进食了。老爷和夫人若在天有灵,见您不吃不喝,定会心痛难安。”
“把粥放这里,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纳兰茵擦干眼泪,摸着小菱的头,万分痛苦:“我真是个没用的人,我留不住爱自己的人,留不住爹爹,留不住娘亲,这偌大的将军府,很快便会易主了。萧冉结婚了,他娶妻生子了。而我呢?我身边,除了你还在陪着我,其他人,都走远了。”
小菱蹭了蹭她的脸,让她不要难过。
纳兰茵坐在地上,神色悲戚,晚风袭来,却吹不散她的痛苦与难过。她的一颗心,原本是完整幸福的,然而经过这一系列不幸之事的打击,已经变得四分五裂了。
“爹爹为国牺牲,娘亲跟随而去,这世间,只有我和你了。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了,就回去修行吧。”
小菱摇摇头,依旧不肯走。
“那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
命运,神奇的命运,推着人向前走。
圣旨传来,纳兰德为国而死,流芳千古,纳兰夫人随夫而去,伉俪情深。为表彰纳兰家世代忠君爱国,加之纳兰茵精通医术,应召担任宫廷女医。
纳兰茵安葬好父母,遣散家仆,只带着那只小狐狸,决然入宫。
北冥失去战神,纳兰茵失去父母,未出阁又没有其他亲人的孤女,让人怜惜。今皇族愿意庇佑,进宫做女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春去秋来,纳兰茵入宫满三年,各地烽火四起,不断爆发的起义,割据各方的势力,让整个北冥岌岌可危。
此时,顺着小狐狸的目光,终于见到了北冥末代国君,白景。
淑妃言辞凿凿,指证柔妃与女医纳兰茵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对她下毒,且人证物证俱在,言辞恳切,眼含泪水让皇后为她做主。
因此事牵扯甚广,事关重大,皇后无法,只能派人将皇帝请来主持大局。
白景坐在那里,喜怒不形于色,气宇不凡。这个亡国之君,长得如此风流俊朗,怪不得即使亡国这么多年,民间依旧热爱编写他的各种轶事。
悠然有点震惊:“这就是白景?怪不得,怪不得!芝兰玉树,谦谦君子。可惜了,若不做帝王,做个风流才子,也不会有如此惨烈的结局。”
她似是回过味来,叹了口气:“可是,谁又能选择自己的身份呢?也许他也曾励精图治,却事与愿违,不得不接受大厦倾塌的结局。不过关于白景的后宫嫔妃,世人只记住了宸妃,纳兰茵。”
故事还在继续,小狐狸看着血口喷人的淑妃,想冲过去咬她,却被纳兰茵拦住,藏在了身后。
白景瞥了眼被纳兰茵藏在身后的小狐狸,没多说什么,而是扶了扶额,沉声道:“淑妃,你有何证据表明是柔妃联合纳兰茵加害于你?”
淑妃跪在地上,低声啜泣:“臣妾深知陛下连日来为战事忧思,本不想陛下您因此而分神,但奈何人赃俱获之下,柔妃竟然还拒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说是臣妾故意陷害她,所以不得不请陛下过来主持公道!臣妾与柔妃妹妹情同手足,一直赤心相待,却没想到人心叵测,柔妃竟然趁臣妾生病之际,买通纳兰茵,将臣妾的汤药换成毒药。臣妾的丫鬟翠喜为臣妾端汤药时,不小心摔倒,汤药撒了一地,地上的花竟然全部枯萎。臣妾马上叫人带太医前来辨认,发现汤药竟然是毒药,如果臣妾当时喝了下去,就再也看不到陛下了!”
白景没有被淑妃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所打动,继续询问:“汤药里被人下了毒,宫中有如此多的人,为什么单单怀疑是柔妃所为?可有让人信服的证据?”
淑妃缓缓说道:“药是纳兰茵为臣妾开的,抓药和熬制均由纳兰茵负责,翠喜亲眼目睹柔妃妹妹的贴身侍女芙儿去过药房,还与纳兰茵交头接耳,异常神秘,所以这二人必定是同谋。臣妾带人搜查了纳兰茵的住处,发现她的抽屉里,竟然藏着柔妃的蝴蝶钗!整个北冥,只有柔妃妹妹一人有此物!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皇后有点六神无主,实在拿不定主意,于是低声询问:“陛下,您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理呢?”
白景看了眼众人,冷声道:“柔妃与纳兰茵自幼相识,既然是手帕之交,有对方私物,不足为奇。药虽是纳兰茵所开和熬制,但端到你宫中途中,经手宫女无数,每个人都有嫌疑。朕会派人追查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柔妃和纳兰茵照常生活,不必背负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陛下,臣妾……”
“不必再多说,朕心中自有判断。朕乏了,皇后,剩下的事,你处理吧。”
“恭送陛下!”
皇后先让众人起身,又温声道:“大家都是姐妹,有纠纷、摩擦,误会,都是正常的。凡事讲究证据和公道,本宫相信,诸位姐妹,皆是良善之人。陛下为战事,劳累操心,不眠不休,瘦了许多。本宫希望,诸位姐妹可以为陛下分忧解愁,而不是添堵添乱。今日之事,陛下已经有了定夺,那大家就各回寝宫,早点休息吧。”
柔妃轻轻颔首:“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淑妃愤愤不平,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小狐狸痛恨淑妃陷害纳兰茵,一直想找机会偷袭她,便悄悄跟了上去。
淑妃回到寝宫,怒容满面,不忿说道:“萧家造反,萧菡作为萧冉妹妹,竟然还能不被废,竟然还能与本宫平起平坐,真是荒谬至极!”
丫鬟翠喜马上给淑妃递上茶水,并在其身边殷切地侍候,帮腔道:“萧菡如今能平安活着,还不是因为陛下慈悲。她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愈加肆意妄为。还有那个纳兰茵,作为叛军首领萧冉的前未婚妻,竟然也能厚着脸皮入宫,还与萧菡沆瀣一气,真是贼鼠一窝。娘娘您息怒,等陛下忙完政事,定会为您主持公道!”
“当年她对陛下一见钟情,不顾羞耻,不顾萧家阻拦,硬是要入宫侍候!入宫后又百般狐媚惑主,迷的陛下夜夜专宠,还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为她修建了明月楼!如今萧家谋反,她作为萧家女儿,还有何脸面留在宫中!皇后孱弱不堪重用,能活几日都不好说,现如今本宫封后路上,唯一的阻碍就是萧菡这个贱人了。父亲前日修书与本宫,告知他已联合诸位大臣上奏废除萧菡,将其打入冷宫,赐死。本宫倒是要看看,外忧内患之下,谁还能保住她!”
“娘娘,她必死无疑。您看看她,孤立无援,连娘家都不管她的死活。陛下仁慈,留她一命。若前朝大臣一起上奏,杀她祭旗,奴婢就不信,陛下还能让她多活?”
淑妃依旧愤愤不平,怒容满面。
“事到如今,他这副深情模样,做给谁看呢?当时让我们这些世家女入宫,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萧菡没入宫前,他对我,也曾是那么温柔疼爱。他是个好人,却不适合做皇帝。其实本宫知道,分江而治,是不可能的。萧家如今势如破竹,定会彻底夺了这天下。皇后的身体,大家都知道,一日不如一日。本宫只想在大厦倾塌之前,坐上皇后之位,这样日后和他在下面见到,还能携手做一对鬼夫妻。淑妃,说得好听,是贤良淑德。说得不好听,就是他的妾室而已。世家嫡女,无论嫁给谁,都能做正室夫人。当时,有那么多的选择,本宫都拒绝了,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可是,后来,他变了。他的心,原本是冷的,可以一直冰冷,但决不能为某个人而沸腾。本宫可以接受,他都不爱,娶我们,就是为了平衡前朝势力。但本宫不能接受,他爱上了萧菡,为了她,清心寡欲,夜夜专宠。”
“娘娘,隔墙有耳,还需慎言。”
“没什么,其实这宫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为了自保,不愿意说出来罢了。他可以利用我,他可以不爱我,北冥也可以亡了,但我真的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我到底算什么?真爱不是我,正妻不是我,那我图谋这么久,图个什么呢?我要做皇后,即使他不爱我,我也要他的正妻,否则我真的,死不瞑目。”
“娘娘,您定能如愿以偿!”
悠然望着幻境,将一切连了起来。前方战事吃力,淑妃为讨白景欢心,顺带想把情敌和潜在的情敌赶尽杀绝,于是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她以为白景会借机杀了柔妃萧菡,让萧家也难堪痛心,却没想到他早已看破暗中玄机,也并没有顺水推舟,反而草草了事,保住了柔妃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