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骊国之事已经顺利解决,兰泽却没有主动离开的迹象,还是跟着若水继续前行。红樱本想提醒他,沈府棘手问题已经解决,南阳王也被救了回来,他可以去干自己的事了。但紫苏一个眼神飞了过来,红樱立马偃旗息鼓,不好再多说什么。
若水见兰泽留下来的意愿很是强烈,并没有出言相劝,而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同行。
红樱捡起路人随手扔掉的莲花,顶在头顶,一边围着若水转来转去,一边好奇地问道:“姑姑,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若水见她一副欢欢喜喜、不受约束的模样,便柔声说道:“去姜国吧,你既然如此钟爱莲花,眼下正是莲花盛开之时。”
紫苏接过话:“姑姑,姜国国花是莲花吗?”
若水似是晃了下神,轻声道:“是牡丹,姜国皇帝钟情于牡丹。但因清莲公主出生时,原本在皇宫养不活的莲花,一夜之间全部绽放。帝后大喜,认定公主降生、莲花绽放是上天赐福于姜国,乃祥瑞之兆。遂姜国上下,既爱牡丹,亦敬莲花。”
红樱装作才子,边走边摇头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紫苏见她又在那里卖弄文采,便拆台道:“红樱,没想到你竟然是那满腹经纶的文人雅士啊!姑姑,不如我们云浮山,以后不惩恶扬善了,而改去参加文人争霸大赛,红樱定能入榜前三。”
红樱听到紫苏又在调侃她,便要去堵住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但紫苏跑的极快,她只能气喘吁吁的在后面紧追不舍。
若水见她俩拌嘴、打打闹闹,并没有出言制止,更没有不悦之色。兰泽轻声问道:“阿若,我与你同行,你不问缘由吗?”
若水神色平和,回道:“兰泽,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无需因为他人而勉强自己。”
“与你们同行,是因为我想办成一件事,靠我自己确实能力有限,根本办不到。但请你放心,这件事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事,不涉及逆天而行,亦不需要你们违背原则和本心。”说罢,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若水的眼睛。
若水轻轻颔首,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要做的事。尊重便是最好的做法,说太多、问太多、劝太多,也许并不是真的为他好。当务之急,是根据星盘指引,继续向前出发,找到第三颗星,让其回归本位。
正在若水陷入沉思时,红樱突然在前面大喊:“姑姑!这里躺着一个人!”
若水闻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躺在那里,浑身是血,眼瞅着就要断气了。若水立马拔出那把插在她身上锋利无比的剑,然后拿出一颗药丸,强行喂了下去。
见她仍是昏迷不醒,若水便毫不迟疑地将她抱起,又蒙上一层面纱,带进了城中客栈。
红樱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姑娘,很是难过地说道:“姑姑,她这是怎么了?她这么年轻,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们需不需要为她输入内力呀?”
若水摇了摇头,拿出一盆清水,倒进去一些药粉,然后叮嘱道:“她阳寿未尽,还有回天之力。紫苏、红樱,你们把她轻轻扶起来,用这盆水帮她擦拭伤口,如此持续三天,便可以让她清醒过来。”说罢,她摸了摸姑娘的额头,轻叹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紫苏和红樱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便开始帮这个可怜的姑娘擦拭伤口。
若水见兰泽还在外面守着,便温声说道:“她已无性命之忧,刚到姜国,便遇到此等恶性伤人事件。看来这趟姜国之行,注定是不会安生的。”
兰泽轻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姜国的水,定比想象中更加浑浊。”
窗外,夜色沉沉,风也停止了舞动,姜国整个皇城,像是处于暴雨前的宁静,即使表面再风平浪静,但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若水按了下眉心,再次确认:“我当时只顾救她的命,她的嗓子,真的再也恢复不了了吗?”
紫苏声音有些低沉:“姑姑,她不是被人毒哑的,是天生不能开口说话。她不识字,笔不能写,口不能言,没人知道她是谁,家住何方,又是被何人所害。”
红樱亦是极为恼火:“太残忍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定让他用他的命,来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水轻轻推开了房门,慢慢走了进去,见那女子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若水见她如此恐惧,便没有再靠近,而是贴心地说道:“姑娘,我等并非姜国人,只因仰慕姜国风土人情,遂来到此地多逗留几日。我们在路上发现你被一把利剑刺伤,昏迷不醒。周围比较荒凉,所以只能先将你暂时带到了这家客栈疗伤,等你醒了再作打算。”
那女子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若水能理解她的恐惧和不安。年纪轻轻,差点被一剑毙命。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又怎敢再轻易信人呢?没有经历过她的凄惨与痛苦,所以无法将心比心去体会到她的恐惧和绝望。
若水见她醒来这么久,也没进食,便倒了杯水,递了过来,想喂与她喝下。女子却如临大敌,紧紧抿着嘴,不肯喝一口。
若水将茶杯放了下来,柔声说道:“姑娘,若你担心我等心怀不轨,亦是人之常情。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都可能信不住,更合乎仅有一面之缘的陌路人。洛城繁华安定,这里地处中心地段,交通也较为便利。要不我先赠予你一些银两,再送你去官府讨回公道、顺便为你寻到家人可好?”
听到“官府”二字,女子面色惨白,神色慌张,疯狂地摇头。
若水心知这其中定有隐情,继续询问道:“姑娘,若你也不信任官府,那我等护送你回家可以吗?你还有亲人在世吗?”
女子依旧摇头,畏缩在床脚处,还把耳朵堵了起来。
若水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太急,像这种经此大劫之人,能冷静下来,慢慢交流,已经很难得了。她咬了口桌上的糕点,又喝了一口水,表明这些并未下毒,可以安心食用。做完了这些,她便离开了,好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安心吃点东西,不至于体力不支。
紫苏见若水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姑姑,她好点了吗?”
“她不能言,不能写,亦不识字。她不想去官府寻求帮助,也找不到还在世的亲人。如今只能等她痊愈,再作打算。你和红樱留下来,陪在她左右,万万不可疏忽大意,不可独留她一人在房中。若是被害她之人发现她并没有死,只怕那恶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派人追杀的。为了让她安心养伤,你们和她解释清楚不让她独自一人留在屋里以及不能外出见人的原因。若实在拦不住,一定要为她遮面,不可以真面目示人。”说罢,她便离开了客栈。不多时,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袱,来到了那个女子房中。红樱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装着几件新衣服。
若水见女子有些好奇地盯着她,便开口解释道:“姑娘,我见你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不堪,便自作主张为你添置了几件新衣。因不知道你平日喜欢何种样式,便买了几件洛城年轻女子常穿的衣服。你先将就一下,等你彻底痊愈,再亲自去挑选可好?”
若水又继续温声说道:“姑娘,我需要出城去处理一件急事。你在这里好好养伤,紫苏和红樱会留下来照顾你的。我去去便回,姑娘莫担心,我们对你真的并无恶意,更无加害之心,只不过是江湖儿女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若水见女子逐渐平静下来,又转身向紫苏和红樱叮嘱几句,让她们好好照顾她,便与兰泽一同离开了客栈。
青云山下,人烟稀少。若水绕过层层障碍,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兰泽走上前,敲了敲门,便站在外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开门。但她们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若水思虑片刻,便推开了门。
院内一片狼藉,所过之处,没有完物。若水眯了眯眼,在兰泽耳边说了声“小心”,便又继续向前走。结果搜遍了整个院子,都不见一丝活人气息。
兰泽轻声问道:“阿若,你与这房子主人认识吗?”
若水依旧警惕地看向四周:“认识,她叫青熙,不是普通凡人,是蛇族。有一次我来洛城处理一件急事时,见她身陷囹圄,我便顺手帮了她一下。从那以后,每次来姜国,根据我们的约定,我便会来她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以往每次信刚寄出,便会得到她的回信。但这次,我写给她的信,根本没有回音,仿佛石沉大海。这根本不符合她的作风,我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她可能出事了。所以今日特地来到这里,一探究竟。”
“她比较喜欢人间是吗?所以并不似其他蛇族般,居青云山深处,静心修行不外出?”
“是,她喜欢定期去洛城,与凡人一起饮酒赋诗赏花。但她从无害人之心,只是喜欢洛城的繁华罢了。她极为整洁干净,不可能放任家里成了这番模样。唯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出事了!”
青熙迷恋洛城的繁华热闹,喜欢与人打交道,热衷于在酒楼听书饮酒作诗。酒酣时,还会游遍全城,就为了赏花。她与清莲公主一样,尤其钟爱莲花。每年莲花盛开之时,便是她去人间之日。她会在莲花客栈住下,待莲花凋谢,她也在人间玩的尽兴后,便又回到这青云山山脚下,继续修行。
“她是不是被捉妖师盯上了?”
“有这种可能,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定是出了大事,我查不到她身上的气息,有人故意隐去了她身上的妖气。寻常人根本做不到,甚至无法靠近她,定是修仙之人干的好事!”
虽然若水和兰泽并未多说,但已经料到了最坏结果,追踪不到妖气,一是有人把她藏了起来,二是青熙已经凶多吉少。
青熙虽从未有害人之心,但不代表她不会被人所害。
若水虽然有些着急,但心知眼下更要冷静下来,越急越容易出错。焦虑和急躁会让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于整个局势,百害而无一利。
她又仔细搜查每一处,不肯放过任何可疑之处。院门是完整的,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说明来人很是谨慎,为了此次计划成功,定是煞费苦心。青熙被骗,开了门,院内小圆桌的桌角下,还有几个破碎的茶杯,说明青熙没有察觉到来者不善,还热心地为他们沏茶倒水。屋内门框也没什么裂痕,房内除了被翻箱倒柜,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这几个人,在院内就将青熙生擒了。
按理说如果是普通捉妖师捉妖,不会来妖族修行地冒险的,因为一般修行之处,大妖云集,且基本不会出去害人,所以捉妖师和大妖通常来讲是井水不犯河水。
天地间并不只属于人类,只要妖好好待在山上,不去人间坑人害人杀人,捉妖师也没道理非要冒险捉妖杀妖除妖。
青熙修行之地,普通捉妖师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没事找事,非要来这里冒险。但倘若捉妖师是被凡人以名利钱财所引诱,心中邪念战胜了良知,那定会火中取栗。他们擒获青熙,按理说为了速战速决,定要快些离开。但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贵重之物。青熙是不缺钱,但也不至于富可敌国,所以搜寻钱财的可能性极低。若水在青熙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也没见她这里有什么奇珍异宝。到底是什么缘故,能让他们如此上心呢?
若水眉头紧锁,扶着门框的手指逐渐收紧,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她定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