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心中暗自揣摩,孙大夫此刻所言之意,正是对农村医疗现状的无奈揭示。
在这偏远之地,医疗资源极度匮乏,一位仅仅懂得开些常见药片的“医生”,竟能在赵家凹大队“悬壶济世”数年之久。
而像她这样拥有扎实医学功底的人,无疑如久旱甘霖,能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莫大的福祉。
“孙大夫。”
宋念适时打断了孙大夫的劝说,淡然一笑,将手中的木盆与孙大夫赠予的一分钱收入囊中,“这些事并非我所能左右,您说得再动听,于我也是枉然。”
她心中暗忖,这赤脚大夫的职位岂是她想当就能当的?关键还要看杨大力的态度如何。
孙大夫在听到宋念的话语后,手中整理药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爽朗一笑,应道:“你只要不拒绝,便是最大的接纳。
赵凛总不能一辈子为你邮寄生活费吧?再者,一旦你成为赵家凹的大队大夫,还怕无人助你一臂之力?你看我,孤身一人,仅凭医术便赢得乡亲们的敬重至今,谁又愿意轻易得罪一个能救死扶伤的大夫呢?”
“到那时,无论是春河大队的挑衅者找上门来,还是你娘家人有意为难,都会有人挺身而出为你挡风遮雨。只要你展现出真正的医术才华,愿庇护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宋念深知,此前在众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赵家三儿媳”的标签罢了。
赵母若不出手干预,大队上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插足她与娘家之间的纠葛。
然而,试想一下,若宋念真的成为赵家凹的大夫,局面又将如何?
那时,宋念一旦遭受半点委屈,杨大力定会毫不犹豫地为其出头。
原因何在?
只因那时宋念已然是赵家凹不可或缺的一员。
“你将会受到人们的敬仰,不仅仅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个‘程’字。”
宋念轻轻一笑,虽未立即应允,亦未断然拒绝孙大夫的好意,“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呢。”
孙大夫的提议,却无意间触动了她心底的另一根弦。
娘家人啊!
原身曾往宋家送去了大笔钱财,如今怎能就此作罢?如今自家困顿至极,上门讨要欠款,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宋念拎着木盆,脚步轻盈地踏上了归途。
那两个年幼的孩子正跟着村里的伙伴嬉戏玩耍去了。
尽管宋家花近期极力洗白自己,试图抹去曾经的斑斑劣迹,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仍让众多家长们心有余悸,难以释怀。
因此,赵家凹大队近来对孩子们的监管尤为严格。
那些小家伙们也明白,玩耍时不能离大人视线太远。
他们嬉笑追逐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一幅宁静而和谐的乡村画卷。
宋念利落地放下手中的木盆,那木质的边缘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她此刻下定的决心般坚定。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日头尚未攀至中天,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巷陌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间尚早,她心中暗自盘算。
宋念迅速返回屋内,换上一身素雅却干练的粗布衣裳,这是原主生前常穿的装扮,如今穿在她身上,仿佛也承载了那份坚韧与执着。
她又从那陈旧的针线筐中取出几根泛黄的缝衣针,用丝帕仔细包裹好,放入口袋。
这一举动,既是为赵凛准备的小小惊喜,也是她即将踏足未知之地的一份保障。
她坐在桌前,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划过,留下一行行字迹,那是留给赵凛的纸条,字句间透露着她的决心与关切。
待一切妥当,宋念挺直腰背,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一甩,步履矫健地朝春河大队的方向疾行而去。
宋念心中明如镜,赵凛对春河大队的关注绝非无因。
那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正如同她手中紧握的缝衣针一般,尖锐而不可见。
然而,宋家花事件的余波未平,她若在此时出状况,无疑是打乱了幕后黑手精心布置的棋局。
他们费尽心机将宋家花从县局捞出,意图转移公众视线,岂能容忍宋念再掀波澜?
此刻,宋念前往春河大队,非但不会陷入困境,反而可能成为那幕后之人不得不保护的存在。
因为宋家花坑害赵凛孩子的恶行,已将春河大队推至风口浪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大队乃至全县的密切关注。
若此时传出赵凛之妻在春河大队遭遇不测,无疑是对那幕后黑手的一记重击。
宋念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心中暗道:“他们还没愚蠢到那种程度。”
此刻,她不仅要为原主讨回曾遭受的屈辱,更要借此良机,将宋家的罪恶公之于众,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念的身影甫一出现在春河大队的视野中,沈家福那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小眼睛便捕捉到了。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摇椅上,二郎腿跷得老高,手中紧握的烟斗随着思绪的起伏缓缓升起又落下,烟雾缭绕中,他那满是横肉的圆脸显得愈发狡猾。
“她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找宋家的麻烦?”
沈家福心中嘀咕,对于宋家花近日在各村散播的谣言,他了如指掌。
整件事情本就是他一手策划,指使宋家花嫁祸宋念,以此转移人们对春河大队的注意力,方便他继续暗中行事。
此刻,他决不允许宋家花的愚蠢行为破坏他的计划。
“玉兰,你去盯着点。如果有机会,不妨助宋念一臂之力,让她与宋家的冲突愈演愈烈。”
沈家福嘬了一口烟斗,冷笑道,“也算是给宋家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在春河大队潜伏多年,苦心经营的基业险些被宋家花的愚蠢之举付之一炬,此刻他要借宋念之手,狠狠地敲打宋家。
谢玉兰闻声,连忙应承下来,她深知自家男人的心思,无论事态如何复杂,只要能保证自家安稳度日,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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