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呢?”
池宁笑吟吟地捻起瓜片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溢开,被骂的火气还没来得及燃起便被浇灭。
“毕竟往常搜查的都是下人,这回连大臣也不放过,他们心知肚明本宫不会留一丝一毫危险,享受着这份安逸,可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与那些贱民无异……”
帘子又哗啦一响。
一袭绯色劲装的谢迟欲走进来。
他高束着长发,目若炯星,腰线纤细挺拔,苍白的肤色也被衣物衬得鲜活了几分,少年英姿勃发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起先前在宫内初遇,他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尤其在抬眼看向屋内的女人时,双眸登时像被日光点亮。
“长公主!”
谢迟欲嗓音清脆,“货物已经清点完毕,护卫也划分好了巡逻区域,只等人上齐就可以启程了!”
“好。”池宁看着他走近,“六皇子办事效率真高,处理这些事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少年微微颔首:“还要多谢长公主能给我试炼的机会。”
池宁拿起一块瓜片递向他。
“机会可以轻易创造,但能准确抓住并物尽其用的才是少数,六皇子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谢迟欲顺从俯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冰凉清甜的滋味令他眯起双眼,笑着说:“能听到长公主一句夸赞,便是操劳再久也瞬间心满意足了!”
“是吗?”池宁摸了摸他的脸。
用他的脸擦干净手上的汁水,少年不在意的顺势蹲到她身侧,像只大型犬般,不停将在外的见闻讲给主人听。
“听说今夜城举办庙会,可惜咱们等不到那时候就要走了,白天去也只能看见没点燃的纸灯笼,不过江岸也有焰火表演,离得多远都能看见!”
池宁看他一副兴致勃勃又惋惜的表情,挑眉问:“想看?”
谢迟欲愣了愣,意识到她的意思后连忙阻拦道。
“虽然想看,但也不急于这一时!长公主不必因为我一句遗憾就延误原本的行程,宫内逢年过节也会放烟花,我不是没有见过……”
池宁接着他的话道:“只是同样的东西不同的地点、时间、处境和与你一起观看的人,对你来说也是一件新奇事儿。”
谢迟欲点点头,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
“但这样的庙会还有很多,只要长公主愿意给我机会,又何愁缺少了这区区一次呢?”
他手指搭上池宁的膝盖,见女人没有抗拒,便轻轻将侧脸贴到她腿上,双手也环绕住她的腰,装模作样叹气道。
“好累,长公主让我歇歇,待会儿晚宴忙碌起来,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池宁撸狗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双眸微阖,乖巧又温驯。
绯衣和她的衣裙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谢迟欲量身裁衣时特意要求了这个颜色,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几分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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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悠扬婉转的曲声,女子娇软的吟唱从华丽的商船远远传来,馥郁奢靡的香气弥漫在月下江面。
宾客欢声笑语,池宁却在屋内独自下棋。
直到远远传来的琴音“铮”一声弦断,船舱里尖叫和酒杯破碎的声响骤然爆发,她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刺客!有刺客!”
外间响起模糊不清的大喊,“来人啊!抓住他!”
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惊叫。
“不好了!着火了!快去提水来!”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应和着江岸响起的焰火,分不清是烟花还是熊熊火焰照亮了天空。
风将火光吹得摇曳不定,甲板上乱作一团,浓烟滚滚,火势迅速蔓延。
“咻。”
极低的一响,池宁应声而倒,随即窗扇被人推开,一道漆黑的身影闪电般跃入。
寒光一现,直奔倒在桌上的女人!
剑尖下的肌肤距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却铿锵一声撞上利器,刺客对上猝然睁眼的池宁。
女人轻蔑一笑,刀锋与刀锋交错,火星四溅,眨眼间反向没入了对方的胸口。
“嘭!”
又是几道黑影闯入屋内,看见死亡的同伙只骇然了一瞬,便直冲池宁而去。
“杀了她!”
“保护长公主!”
暗卫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
双方交战起来,女人脸色不变,长鞭落入掌中,舞动如同流水,落下如惊雷,每一击都精准致命,不留一丝活口。
火光映照下,她眉眼泛出冰冷却浓丽的光彩。
“咻——”
刺客又是几支毒针连发,池宁闪身躲避,鞭梢卷住敌人颈脖,手腕一抖,直接将对方拽近用身躯抵挡。
“啊!!”
刺客惨叫一声,身体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乌黑的大洞,这种凶残狠毒的阴招令池宁脸色更冷,几乎不敢想象自己不慎中招会是什么下场。
她扬鞭狠狠抽向发射暗器之人,对方一击不中,转身就跑,被她一鞭击中后背,反而顺势撞破窗户跳入江水。
听雪紧随其后奔至窗边,注视着夜色中黑潮翻涌的江水。
“长公主,要不要派人下去搜寻?”
其他人已经井然有序的开始搬运尸体,池宁嫌弃的看了眼染血的鞭子。
上面被毒针腐蚀了一小段,已经不能用了,她摇了摇头说道。
“夜晚难以视物,他若是蹲在暗处又放阴招也难以察觉。更何况江水汹涌,他下去之后生死难料,听天由命吧。”
池宁将废掉的鞭子交给听雪,一边疾步往外走。
“皇上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只是虚惊一场,火势也已经熄灭,他们似乎是故意引发骚乱,想要吸引走大批人力,刺杀全部冲您而来的,幸好您早有布局。”
池宁笑了笑没说话。
熟知剧情的她当然早有防备。
地上的尸体虽然穿着侍卫服饰,但实际都是刺客伪装,明明经过严密排查,可却还是被他们混了进来。
池宁只看了一眼便道:“船上有内应,说不定还是主使。”
听雪低声问:“要查吗?”
池宁沉默了一瞬,随即讽刺一笑。
“查?说不定所有人都是主使,想要致本宫于死地的可不只一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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