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先跑为敬!
她提着裙子躲开众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偷偷藏起来,原以为至少能暂时躲过,却没想到不过一会儿,问雪便跟着端回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就不能不喝吗?”
池宁抱着膝盖坐在树下,仰头看着面前黑衣的大师兄。
问雪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假笑,说道:“您觉得呢,长公主?”
“平日在宫里的时候,似乎您就没有逃脱过一次吗?为什么每次还要询问自己心知肚明的问题呢?”
池宁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抢走了他手中的碗。
“喝就喝呗,难道本宫还害怕了不成!”
她憋住一口气,直接将我碗送到嘴边一口闷。
然后瞬间,女人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捂着嘴将脑袋埋到了膝盖上。
“长公主,没死吧?”
问雪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池宁:“……”
倒也不至于直接是快死掉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呜呜……”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一般,听得人连心脏都快要跟着碎掉。
她嘀嘀咕咕的抱怨道:“比在宫里的药还要难喝一百倍!”
问雪安抚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是,是!知道了!辛苦长公主了!”
“毕竟太医们平时用药都加了大量的甘草呀,喝完药之后又有蜜饯赶紧抵消嘴里的味道,这荒郊野岭的,我哪里去给您找蜜饯来?”
池宁抬起头看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问雪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缓慢地伸出手来,轻轻贴上池宁的脸,问道:“要怎么做呢?”
池宁朝他凑近,呼吸几乎近到可以交缠的距离,问雪只是垂下了眼帘,视线落到地面潮湿的树叶上。
女人浅浅触碰了一下他唇,一触即离,宛如蜻蜓点水一般。
快到几乎还没察觉到,便已经离开。
问雪垂下的眼睫在轻轻颤动着,他移开了视线没有抬头。
……
等到从无人的角落里走出来,池宁已经面色如常。
身旁的问雪微微抿唇,说道:“属下先去维持秩序,长公主不要做危险的事情,更不要一个人远离人群。”
池宁乖乖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青年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但却克制着什么也没有做,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带上了她喝药的碗。
这里人多,草药自然是不够用的。
碗就更别说了,目前的条件里做不到反复清洗,就连煎药的水都是接的纯天然雨水。
“公、公主……”
一旁有小孩跌跌撞撞走来,牵着她的衣角怯懦道。
“母亲……母亲也生病了……”
池宁疑惑地看他:“让大夫去看了吗?”
对方摇头,表情潸然欲泣:“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母亲好难受,刚刚都吐血了!”
池宁闻言立即皱起眉头,远远看了一眼在场的大夫,此事都被拥挤的人群包围着,不单是风寒,还有各种因为着凉复发的疑难杂症,甚至原本便身患重疾。
再左右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原本隐在暗处的护卫自从来到山上来便各司其职,早已从她身边分散开来,此时连个支使的人手都没有。
看着面前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她连忙说:“别着急,我这就找大夫过去看看。”
“您先来看看吧!”小孩泪眼朦胧地拉着她的衣角,拽着她往一旁走去,“母亲吐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池宁跟着他走了两步,但随即停住了步伐。
问雪临走前的提醒陡然在耳边回响起来。
不管对方是真的生病还是陷阱。
她此时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去下赌注。
池宁的手摸到腰间,指尖触及到冰冷的长鞭,她才稍微冷下来,说道。
“我又不是大夫,过去之后除了平添麻烦之外,并不能帮助你母亲做些什么。”
那小孩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就这样直愣愣的呆站在原地望着她。
过一会儿对方才仿佛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连忙说道。
“可是有长公主在那边,一定可以吸引大夫过来医治的!我们只是毫无身份地位的普通百姓而已,那些大夫哪里会放着大人物不管,先去理会我们这种小人物!”
池宁撇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本宫帮你去喊人。”
小孩伸手想要拽住她,却根本抵挡不住她的力气,见到拦不下她,瞬间破口大骂道。
“自私自利的贱人!下辈子投胎进茅厕里做蛆虫吧,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声音尖利,童音清脆,瞬间将嘈杂的环境肃清一空。
众人愕然的纷纷扭头看来,却只见到场中一个哭得可怜的孩子吗,和站在他表情冷漠的池宁。
没想到刚刚还在骂人的孩子,此时却表情一变,含泪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大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死活!”
“贫民百姓又怎样!就是你能够侮辱践踏的吗?你还想要让我怎么求你!跪下来给你磕头,还是立即去死,才能够以命换命?!”
他嚎啕大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从眼眶中滑落。
就连池宁都忍不住微愣了一瞬间。
随即她反应过来,轻嗤一声:“现在连这种把戏都玩上了?演的还真是像啊,刚刚那副气急败坏骂人的样子难道是本宫幻听了吗?”
那孩子抹着眼泪,咬牙切齿的恶声道:“难道我不能骂你了吗?难道你不该被人骂吗?”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皇家威严又如何,还不是蓬头垢面跟我么一起躲在这里避难!逃生的时候指不定跑得比谁都快,说不定还要拉无辜百姓给你垫背!在这里装模作样什么呢!”
他的语速又快但吐字又清晰,就像是在背诵一篇早已写好的稿子一般。
在场众人都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被激起了愤怒,投向池宁的目光霎时间变化成深深恶意。
池宁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反倒是气极反笑了。
“好好好,本宫装模作样是吧?”
她微微眯起双眼,俯视着那个年幼、却满嘴胡言的孩童。
“那你又敢不敢承认,你所说的什么母亲重病,也是在装模作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