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围着一棵杏树仿佛不知疲劳的转圈,鹤青百无聊赖盯守,托腮自问:
“我为什么要看着他转圈呀,我不是应该带他去游玩的吗,他为什么要围着棵树转圈?”
池玖忆嘴角含笑,与转圈的白清相撞。
“哎呀,汤圆撞疼了吗?”池玖忆抚上了白清额首。
白清双手捂额,瞪大了那双藏有星海的眼睛:“不……好疼。”
鹤青成功被激起鸡皮疙瘩:“操,这个小孩好作!好下溅太恶心了吧!”
鹤青如何静心养性没学多少,却学了不合身份的粗话。
池玖忆想笑,但忍住了,抚上白清的额头:“那为师吹吹。”
鹤青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嫌弃溢于言表。
她突然想起仙尊说过的一句话:职业哄小孩,专业吃小孩。
池玖忆牵走了白清,鹤青一句:“永无再见!”送走了师徒二人。
“这个,”白清把手中的银杏叶伸至前方,“很好看。”
“嗯,很好看。”池玖忆微颔首。
池玖忆遽然忆起白忆昔分别时所说的:“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姻缘断,再复难。守好你的红线,它很倔。”
池玖忆轻笑:“断了便断了,红颜知己、天伦之乐,毋宁烟火殷实家,几间瓦房,四方小院,守着流年,幸福安康。”
白忆昔摇首:“你会孤独的。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且听劝。”
池玖忆仍旧坚持:“观‘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听‘飞雪有声,惟在竹间最雅’。岂不美哉。”
白忆昔:“A lost chance never returns(意为:错过的机会永不再来)。莫悔。”
池玖忆听不懂,但也只应是劝话,便道:“了清。”
白忆昔转身进入画中:“Break a leg(意为:祝你好运)。祝君好运。”
池玖忆:“谢君好意。”
……
白清突然问:“扫叶的那两个人是谁?”
池玖忆思索片刻,答道:“上古神医莫颂千第二百七十九任传承弟子,义兄弟。年长姓晏,名归来。年幼者姓落,名千明。与你相差不过半岁,下次若再来,你甚感无聊,也可寻他们戏玩。”
白清:“我见过他们。”
……
自从池玖忆带着白清去了趟无怨阁回来后,不过几月,池玖忆已整整一月未出现在白清面前了。于是白清立刻策划了逃跑计划,结果被变大的九意叼了回来,因此又赌气闭房描红三日不出,云深带头劝话:
“不染师弟,师叔有多忙你也心知肚明,何必呢。”
清宁蹲坐门外,埋首雕刻,道:“不用劝了,师叔一回来,他立马就出来。”
江星垂牵着云深衣角,小声嘀咕:“又在刻三不像。”
清宁一字不差全听入耳,当即火冒三丈,跳起大喊:“这是舟!核舟!王叔远听过没!‘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我雕刻的是核舟!‘盖大苏泛赤壁云’的核舟!”
而后又眼含热泪,蹲回哭道:“我要找师叔,师叔到底去哪里了?”
秋唯落低首喝了口奶,润润嗓,继而对门高喊:“师兄,师叔说一日不食,饿其体肤,三日不食,空乏其身呀!”
江星垂:“师叔有说过这句话吗?”
秋唯落傻傻的“啊”了一声,搔首道:“没有吗?”
“没有,”白清坚定的语气透过木门传来,“还有,我吃了。”
他什么都不用吃都能活,像池玖忆一样瞎操心。
云深继续劝:“不染师弟,或许过两日师叔就回来了呢。”
白清在室内练描红,闻言垂眸:“不会的。”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白清还巴不得池玖忆不回。
经云深等人一番劝,白清终于赶人了。
“我很好,只是在描红,没寻短见。你们可以走了。”
云深长叹短吁,带着师弟师妹摇首走了。
白清想画出池玖忆,可一提笔,却怎么亦落不下笔来。闷闷不乐搁笔,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临摹在无怨阁中见到的那张穿白色外袍人画像。
他竟然画不下池玖忆了,看来要迟早远离池玖忆了。
白清问过为何那个人与池玖忆那么像。
池玖忆只答:“许是前世今生,轮回不改面貌罢了。”
白清又问:“为什么其中一张画像有画灵桎梏,他们又为何不消?”
画灵桎梏,以画为载体,执念寄生。入画灵桎梏,若寻不到执念,并找到出路,生生世世不得出画。被困于一尺三寸之地。
池玖忆伸手曲指轻刮了下白清的鼻尖,答道:“倘若是前人命令留下的呢,况且画灵桎梏中还封有数百怨魂,消了画灵桎梏他们就会被放出。”
木门被敲响,三个一模一样的豆蔻女孩齐齐在门外喊。
“找你。”是白鹭。
“他找你。”是白鹤。
“你师父找你。”是白鹳。
白清闻言不情不愿‘趵趵’几声跑至门前,打开,白衣纹鹤娈童女的白鹭、白鹤、白鹳指着山顶言:“他于顶峰等候你的到来。”
白清不明所以,但仍慢吞吞走上青石梯。
不是白清想走那么慢,是那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太长太长了。三千五百级长阶,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漫长。
他也不想走的那么快,太快了,就更不想见到池玖忆了。
不知为何今日这三千五百级长阶变得异常的短,短到白清刚刚踏上,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三千五百长阶的尽头。
少年不知远愁,折许轻风舞作剑。负之青石千阶,后方知所长。
三千五百长阶的尽头,是一棵自在何处归来山存在起便生长在此处的梨花树。
月华今夜黑,全见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