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玖忆”,白清望着面前的池玖忆,平静道,“是仲夏了。”
长风驰原野,仰头见苍云。丛莽低垂闻虫鸣,旷野飞扬又喧嚣。
池玖忆把白清带到这万顷长野,问什么节气了。这一古怪的行为没激起白清多大的情绪,他仍是平静无波澜的。
池玖忆虽是目不转睛看着白清,却不敢看白清的双眼。道:“嗯,是仲夏了。”
池玖忆与白清相逢于立秋,这仲夏好似对二人并无意义。
这万顷长野有风,清爽的凉风,很适合修炼风之术的白清,池玖忆或许不只是带白清游玩。在下山时,白清就表现出对游玩的不感兴趣。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像一阵淡淡的轻风。
白清忽然转身,张开双臂迎风而行,白色发带同松石色衣衫青丝一同飘扬,在池玖忆温柔的眼眸中。
在白清的双眼里有星河乘于风之上,飘逸着自由远去。而在池玖忆的眼睛,唯映着无论是看向他还是不看向他的白清。
闭着双眼,白清未回首问:
“池玖忆,为何是仲夏,为何是这万顷原野处?”
一般人都理解不了白清这句话,但了解白清的池玖忆理解。
池玖忆只答:“喜爱吗?两年前便想带你来此了。”
两年前白清十六岁时,白清突然闭关,未告诉有任何人,连闭关地都不在何处归来山。
白清记得在他出关后的某一日,大师兄曾说在他闭关的那一日,池玖忆在银杏树下伫立许久,提笔在翠绿的银杏叶上写了一叶又一叶。
至于写了什么,无从得知。
白清不答,只管往前走,池玖忆紧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八岁前是白清跟在池玖忆身后,自从八岁三十里事后,都是池玖忆追在白清身后,那叫一个生怕白清又跑了。
其实不看白清的双眼,池玖忆也能猜出白清是否在撒流。现时白清不语,据此便猜出白清并不是甚喜爱此地,却又不是很厌恶。
白清每踏一步,风便响一声,一步一步一声一声,连奏成美妙的乐章。
池玖忆能光生万物,白清自然也能风化万物,但在此点上,白清远胜于池玖忆,因光有形,而风无形。白清想让所化之物展现便展现,不想便能不想,可池玖忆做不到。
笛声一点一片,散作轻风包围二人。此时曦和不暑,佳景甚好。
白清换微张双臂,其名其妙问:“池玖忆,你在等什么?”
池玖忆伸手看着白清的发丝与他指尖擦之而过,现在是还不能触碰的,池玖忆还要再等等。
白清随口一问,更像故意质问。
池玖忆知道白清仅是漫不经心随意问道,以白清迟顿的情感,纵使千年也不知与他朝夕相处之人,很早便小心翼翼、暗藏内心地爱了他许久了。
于是,池玖忆轻笑答:“等清风微拂,你笑着看向我。”
从池玖忆遇到白清至今,白清从未笑过,池玖忆甚至怀疑过白清不会笑。为了让白清莞尔一笑,池玖忆几乎把合伦之事全干了个遍,其程度不亚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三千银杏、莲池棋盘、橘猫九意、十七座凉亭、焚烧红袍、千金一两美酒、端午之游、中秋宴之游等,以是连白清自己都数不清。
焚烧红袍时池玖忆虽像姗姗来迟,可从白清打算时便已知道。青蓝色火焰吞噬了那堆红袍,池玖忆却是一点也不心疼。
面向池玖忆,白清十分冷静说:“池玖忆,我就是不喜你着红袍。”
池玖忆会叱咄白清吗?不会,池玖忆几乎无底线宠溺白清。于是池玖忆伸手曲指轻刮了下白清鼻尖,收手微微一笑道:“你既不喜,烧了便是。”
这对师徒怎么看都像是在风花雪月调情,如若忽略掉白清身后正在焚烧的红袍便更好了。
当然还有旁观瞪大双眼,想失声尖叫又被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死死掐住喉咙的江星垂,与三只白鹭看池玖忆犹如看被美色迷晕的昏君,这几人一同消失就更像池玖忆和白清在蜜月了。
白清仍是波澜不起的,那双星海眼眸染不上情感。
白清转身,让江星更为惊恐万分。
江星垂心里还是对池玖忆略带恐惧,江星垂与池玖忆非师徒,关系本就不亲近,江星又内心害怕池玖忆,见白清如此自是惊恐。
但白清不用,因白清是池玖忆的唯一,永远都是。
白清走了,又留下池玖忆思虑该如何让白清一绽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