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路居中,白清在逗猫,黎散寸步不离倚柱观看,路千明与路归来早就回大学,白忆昔和沈疏鸿怕是入画休养生息了。
整座千路居中,唯余他们二人。
正是江南好风景,我与狸奴不出门,粉墙黛瓦炊烟升,庭中奇树发华滋。
“入秋了,”黎散仍倚柱道,“银杏又黄,若再不出门赏,那只能待来年了。”
银杏又叶黄,人间又一秋(银杏叶又黄,人间又是秋)。
清风喜静谧,向来倦聒噪,何必游人间(惜君不知故识归,仍相思闭门不出)。
“不去。”白清仍在逗猫。
“荷花煎去,木樨蒸至。江南美景赏不尽,木樨花开银杏黄,若乘轻舟游过湖,岸边人家笑欢颜。如此美景,怎能不去。”黎散至白清身旁,弯腰道。
正欢快的狸花猫一见黎散,立刻龇牙咧嘴,似乎极度厌恶黎散。
白清抱起狸花猫,起身越过黎散:“那又如何,不去。”
江南美景不解相思苦,花开叶黄忆故识。
狸花猫喵了声,又翻了个身在白清怀中舒舒服服露出肚皮。
黎散看着那狸花猫,若有所思,忍着想将狸花猫扔去一旁的想法,笑而不语。
“好丑,”白清拎着只猫崽儿,冷冰冰评价。
才一个月大的猫崽儿不免叫了几声,
清宁眼冒好奇二字凑上前:“不染师兄,你拎的猫哪来的?”
“山脚下捡的,赖着我不去。”
猫崽叫了声,似在应白清的话。
江星垂伸手欲抚,眼巴巴求道:“不深师兄让我摸摸呗。”
白清面无表情伸手,江星垂立刻笑容灿烂去摸,结果猫崽子不愿了,竭尽全力爪足并用回到白清面前。
那一刻江星垂好像是碎了,欲哭无泪,居然连猫都嫌弃他!
江星垂见此决心要向大师兄云深求来只猫崽养。
他不信大师兄不会不给他寻来只猫崽儿!
秋唯落把兽奶递至猫崽嘴边,怎料猫崽连叫几声十分抗拒,眼都睁不开便往白清怀中钻。
秋唯落皱眉问:“它多大了?断奶了吗?难不成要母猫的奶?”
几小孩相互看了看,谁也不知这小猫崽子断奶了吗。
而后,纵使身穿桃花云雾烟罗衫的清宁也改不了豪爽的性质,当即决定去找池玖忆,又强推着一脸不情不愿的白清上了三千五百青石长阶。
池玖忆拎起小猫崽子,小猫崽子叫了声睁开双眼。
池玖忆与猫崽子互视片刻后,一言不发放下猫崽子,猫崽子便一步一步走向白清
有些不稳,走得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但白清一动不动。
如今的白清已有十岁,该恢复的左右也恢复了七八成,哪还有小时候那么好骗。不必猜想已知是谁干的了。
但,心意还是要领的。
于是白清一伸手,猫崽子便欢叫一声倒在白清白嫩纤细的手心中。
池玖忆轻笑声:“这猫甚是欢喜你,相逢即是缘,认了你便不肯走了。取个名吧。”
白清可不信什么相逢即是缘,但看着手心中露出肚皮的猫崽子,许久才冷静道:“九意。”
池玖忆的笑容略微凝固。
清宁可羡慕坏了,恨不得立即下山去寻只与自己有缘的猫。
云深对江星垂的撒泼打滚甚是无奈。
他上哪去给星垂寻一只有缘有灵性的猫崽子呢?
秋唯落又喝了口兽奶问:“师父,它断奶了吗?”
池玖忆一颔首,秋唯落立即又乐了。
太好了,不染师兄不会抢他兽奶了!
不过几年,九意已大得白清一手拎不起了,白清便又追着池玖忆问:“它会长多大?它能活多久?我要还回去……”
池玖忆伸指点在白清唇上,断绝白清最后一句话。
哄人的早已送出去,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自然,池玖忆从未想到过白清根本不需要被哄。
白清微抬首与池玖忆对视,怀中的橘猫不动。
白清启唇,趁池玖忆愣时,对准池玖忆指尖狠狠咬下去。
“你……”池玖忆自是躲过了,无奈道,“你何时学坏了。”
白清抹唇:“总之是跟你学的。”
池玖忆略蹙眉:“我何时……”
白清:“我十七岁时你醉酒,咬了我右肩。”
池玖忆想起了,轻咳一声试图挽回颜面:“醉酒迷了神,做了些出格之事,现如今何必追究。”
白清直视池玖忆不语,池玖忆目光躲闪,不敢对视。
池玖忆不怕什么入魔道心被毁,他怕的是白清觉得有违伦理,怒斥而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池玖忆无奈,半倾身向白清,一笑道:"那给你咬回去."
白清偏首:"“可咬不动您,广为人百多年的老东西。”
池玖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老?显然是逗小孩的信心被摧残了。
不过片刻,又厚颜无耻在白清旁轻声道:
“发带松了。”
十九的白清早已不信池玖忆了,便一抬手,解下了丹枫色发带,语气淡然:“哦,那便不系了。”
今日的白清不知为何,向来厌倦红色的他,发带却用丹枫色,凝脂色对襟窄袖长衫配丹枫色发带倒也赏心悦目。
而池玖忆一怔,这一眼足以他愣上许久了。
白清走时手上还把玩着发带,某位厚脸无耻之人跟在其后。
“你的罗袜呢?”
白清漫不经心答:“扔了。”
白清早些年所学的生活习俗着衣方面是没有说要穿罗袜的,他又穿不习惯,便尽数扔了。
想来上界神多,大家来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时可堪称礼乐崩坏,在礼仪衣着方面差异不少。他所学的不过是最大众的,与此人间的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
于是池玖忆一笑,硬是抱起了白清,理由便是他不穿罗袜。
白清:“……”
丹枫落叶胜似火,烈火不知情可待。
池玖忆看着白清,白清注视染火云霞,长空流云静看他们。
惊起归鸿不成字,辞柯落叶最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