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夜话谈一事,白清露未白时便起身去瞧黎谢这两年的木雕,果不其然,大多是白清之像。
立于一尊歪首吃糖人的雕像前,白清看着像十四、十五的自己的木像,最终只道一声:“烧了吧。”
“好。”
黎谢早已跟在白清,同白清一样披头散发、寝衣凌乱。
黎谢也不怕白清瞧见什么见不得人的,因白清对他是几乎完全忍受与包容。
白清看了看,指了不少要烧的,黎谢——应下。
至一尊弹琴像前,白清少见的抚上木雕面庞。
他的左眼眼尾下一寸处有颗细痣,并非多显眼。只是这尊弹琴像的脸庞上,就在左眼下一寸多处,有一点红。
白清嗅到了血的味道。
“这个,”白清放手,淡淡道,“我不喜欢。”
“好。”
黎谢伸手去牵,牵上了白清的手,白清没有挣脱。
神是会心软的,他的神明果真心软了。
“这一个,”白清又停下,奇异的犹豫了片刻,道:“我不想看见。”
黎谢看见了,是个立身静享风的,发丝与衣角被风吹起,也仅仅闭眼听风。
颇有仙人之姿。
湘妃竹,泪斑斑,娥皇女英泣多声。
湘妃竹,泪痕痕,相思何必多抛泪。
黎谢应下了:“好。”
正欲转身离去,却瞥见了一个奇怪的木雕。
“这是什么?”
“光灵。”
白清垂脸看木雕的动作一顿,抬眸转首望他。
“在你不告而别的那一天,它们再也没出现过。”
白清放下木雕,牵着黎谢走出了屋中。
“它们还在,只是你不曾感受到。”
秋日多肃瑟,暖阳却正好。
荒郊多了银杏,有叶泛黄。
在光中树下,白清松了手,对黎谢道:
“去感受光,享受光。”
黎谢看着白清,不语。
没有感觉。
白清略一思索,闪身至黎谢百步之外。化风为弓,抽箭搭弦,弓如满月,箭矢离弦,挟风尖鸣,直向黎谢。
黎谢未动,纹丝不动。
利箭至他面前,又化微风轻拂他身,像落于他一吻。
白清到了黎谢身前,平静道:
“你过于信任我了。”
“我知道,”黎谢低首,道,“我赌你不舍得。”
我赌你不舍得伤我,我赌赢了。
白清垂眸片刻,才轻叹一声:“也对。”
初秋日还高,草木不知落。
黎谢伸手向白清,本欲为白清理好胸前白发,奈何白清一退下意识便是一句:“别碰我。”
黎清穆给白清留下太多的阴影和后遗症了。直至三千七百年后才能逐渐遗忘。
可黎清穆造成的后果,黎谢也要承担。
黎谢因那两年更疯了,不顾一切地抓住白清细腕,一字一句道:“我偏要碰。”
正有风起,白清已闪身至黎谢五步外,轻启唇:
“你抓不住风的。
风未止步于此,爱意前进一步。
白清也是一怔,才抬手掀起落于自己身上的薄纱。
黎谢已快步到白清跟前,撞见了白清掀纱抬首的一幕。
“黎谢,”白清眨了眨眼,才问,“谁教你的?”
凝光化纱,白清想不到,黎谢竟不是以光作笼囚禁他。
白色薄纱半盖住白清,光洒在他爱人身上,让他的爱人更加耀眼无比了。
黎谢只道:“我抓住风了。”
边秋云初起,数里叶正稀。
白清闭上双眼,许是内心又轻叹一息,松了举纱的手。
他本无意林穿风,偏偏秋阳寄语叶。
这一切,映入黎谢犹药墨所化的眼眸中。
自古逢秋悲寂谬,我言秋日胜春朝。
如果他俯身去吻,能否得到一个不想拒绝的吻?
一个白清心甘情愿的吻。
可惜,黎谢最终并未落吻。
其实他本可以得到一个情愿不抗拒的吻,但谁也没动。
黎谢没有低首弯腰,白清没有睁开双眼。
他就这般,错过了五年中最能得到的一个吻。
然后,白清倒了。
白清:……
黎谢一惊,快速接入怀中。
一问,才知是白清站立不动太久,腿麻了,两眼一黑便撑不住了。
白清轻微挣扎着,道:“别碰我,放手。”
黎谢不容反抗:“我偏不放。”
白清一顿,只是发觉黎谢好似、应该、可能、或许太高了。黎谢才十九,还能再长,但光现在白清只能够到他下巴。
要是黎谢又长成黎清穆那样,岂不是……
白清不后悔给自己下诅咒,毕竟那两年,有些许难以启齿。
黎谢十九岁的那年,初雪来得太晚。已是十一月末,仍未有雪。
白清略一估测,许是因黎谢近来太喜悦了。
“去写落雪符。”
黎谢死死推着门,直接拒绝:“不要。”
白清想合门,奈何黎谢不愿走,意念一动,璠、青鸾、朱獳齐出动。
于是,黎谢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色遥不可及。
九色灵鹿穿身过,收尽黎谢的欲望,停步垂首,青鸾及时将一颗琉璃玉珠从羽翼中抖出。
璠一张嘴,五彩斑斓的黑色欲望尽数吐出,被收容进琉璃玉珠中。
朱獳低吼一声,叼起玉珠闪入屋中。
这是第八颗珠子了。
在黎谢十六岁时,白清曾带他去白云季,有小僧言要白清一人去取物,黎谢不同意,白清便未去。
后白清忆起此事,匆匆去取。
白云寺依旧,物不改,人却非。
幽壑穷余赏,林阴趁夕曛。
寺从山侧见,水向路边分。
尚未轻叩寺门,小僧笑脸来迎客。
虽非野寺来人少,倒除白清不见客。
云峰隔水深,适与野情惬。
香火鼎盛不绝,如见昔日香客接踵而至。
红符木牌长缨皆起,撩不动白清随手折枝系好的长发。
折的是杏花枝,胜似梨花的纯白杏花。
白清又见到那棵银杏了,时未入秋,树木蔼蔼。
黎谢为白清所祈之福是不知人间疾苦,而非相伴一生。
他不想让他的神明去拯救苍生。
他的神明不愿与他白头偕老,那便祝他的神明长乐未央吧。
没有他,他的神明仍旧了无牵挂。
小僧说的遗物,仅是一条手串,却让小僧等了许多年。
戴上手串,白清看着小僧逐渐枯化。
这小僧本就是一截杏木所成,即将腐烂至死时拼尽残余的神力形成桎梏,在桎梏之中苦等遗物之主。
“我等了太久,”小僧忽笑道,“忘了还有什么。不过应不用了,有些事,记忆才是良药。”
白清静静看着小僧枯化,转身下山阶。
夕阳依旧垒,寒磬满空林。
白清不记得了,但他相信自己的记忆。
待回黎庄时,黎谢才剥完半碟葡萄,闻有风起,使抬首望见白清怀抱枝杏花而来,白袍未沾一旁红山茶的落花。
耳钩因风晃。
“你说去折枝花来”,黎谢平静道,“却让我等了半碟葡萄。”
玉瓷碎冰青葡萄,故识候花已半碟。
白清随手用枝束发,漫不经心道:
“清风不急。”
“我不想再等待。”
白清沉默片刻,坐下靠木栏。
黎谢也不纠结此事,伸手将剥好皮已去籽的葡萄肉递到白清嘴边。
一启唇,黎谢的指尖已伸进白清口中,略感抗拒,才不情不愿退去,转而轻摁白清双唇,逼近垂眸细嗅。
“你骗我,”黎谢微低首,沉声道,“你染上了寺中香灰息。”
这个距离,颇为暧昧。
白清闭眼,轻叹一声才看向黎谢的双眼,道:“我去取了前世遗物。”
黎谢还未松手,沾着葡萄汁水摁在白清粉唇上,他似乎很想吻下去。
“伸手。”
黎谢犹豫了片刻,伸手,白清垂首用手绢专擦拭他指间的汁水。
手绢是梅花鹿嗅梅花枝,略有些湿润,擦手更舒适了。
不过他更想让白清去舔,将他指尖汁水舔去。
“静心,忘却欲望。”
黎谢仅“哦”了声。
白清又闭上了双眼,许是因黎谢屡教不改,但他无可奈何。
懒了,不想教。
才擦净双手,未等白清将手绢收回,黎谢立刻夺走:“我的了。”
白清毫不在意:“好。”
说着,推了推汝窑天青釉莲花温碗,道:“我不想吃了。”
黎谢一面应着,一面端走。待过转角,垂眸去嗅手绢。
白清回来后有了许多习惯。不习惯穿鞋,不喜穿罗袜,常忘了束发,发带丢失了不知多少,不常戴耳钩,被触碰会下意识说“别碰我”。更爱坐水底了,变得更懒散了。不想见到摇椅,不想骑马,常着寝衣。
没有他的两年,白清又曾经历过什么?
手绢上除了新染上的葡萄清香,只有他和白清的气息。他是首见此绢,这手绢怎会有他的气息?
攥紧手绢,黎谢抬眸,无声走了。
白清过于慵懒了,才一会儿就犯困。
趁着满架蔷薇一院香,楼台深翠微,搭着木栏,白清便是两眼一闭。
于是,黎谢瞧见瓷人倚栖栏。
白清总是习惯着过长的衣袍,发带也是特长,能同白清般长。他好似不知自己的体形,像少年偷穿年长者的衣裳。
衣角垂落至地,白清略显蜷缩,莫名地让黎谢觉得是一团而非一个。
头枕木栏,压着几缕白发了,不过白清应未在意。一手搭栏,另一戴了手串的手越栏垂悬,紫藤色渐变银白的长流苏已触水,未有游鱼来。
白清所戴的手串想来便是前世遗物了吧,琉璃玉珠有十来颗,还套了一枚玉扳指,玉扳指又系有长流苏。
白清太纤瘦了,戴手串都戴不住,已是摇摇欲坠将脱手。
莫名其妙的,黎谢想起白清曾化海中桎梏时,得鲛灵赠予,双腿化鲛尾,戏水了半晌才肯上岸。
黎谢记得,白清的鲛尾约有六尺长,是天青色中混银蓝,流转如雨过天青后月夜替夕阳时,想摸。
当白清摆动鲛尾向他游来时,就像白清终于肯奔赴向他了,
黎谢自是伸手接住了,让白清落入他中。
他还问:“神明也会泣泪成珠吗?”
“不会。”
“那你会哭泣吗?”
白清顿了顿,才答:“我不懂如何落泪,但的确会哭。”
“你哭过吗?”
白清摇首:“不记得了。”
沉默片刻,白清又道:“神明落泪,莫大于心死。”
那往后每当白清落泪时,是不是总会心死?
白清的每一滴泪,砸在了池玖忆的心头。
每一次不知不觉的泣泪,都是一次不可挽回的心死。
也是两颗心的绞痛。
鲛人的白清一样冰凉,黎谢想得到一个湿润的吻。
忽伸手抽了杏花枝,看着白清的白发披散全肩,黎谢弯腰俯身凑近,似乎,是想偷来一个吻。
白清在侧脸的那颗痣,是梅红色的,并不鲜艳显眼,一如他本人淡然随心,了无情欲。
白清总是如此,不张扬,喜清净。爱素雅,厌浓艳,向来漠然。如果,让他染上情欲会如何?耳尖一红,抿唇垂眸,心跳加快吗?
黎谢垂眸,近得已是能感受到白清微弱的呼吸了,再靠近,就能偷来一个吻了。
细风眷恋不走,仅牵黎谢衣角。
本沉睡中的白清突然睁开双眼,云汉清晰。他伸手,戴手串的瓷手抵在黎谢胸前。
就算是再无防备的神,也是洞悉一切的神,黎谢自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怎能逃过风的双眼。
于是,黎谢笑了:“我能亲下去吗?”
鼻尖相触,白清闻到了黎谢身上的气息。
光的气息是怎样的?大抵是温暖明亮的。
“不能。”
黎谢瞬间攥紧了负于背后的杏花枝。
转首避开黎谢的目光,白发滑落肩头。
风起初夏时,何处染喧嚣。
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
白清收回了手,手串竟还未松脱落水。
应是未睡足,欲寻处清净之处睡足夏韵。
夏令韵分浅疏影,轻摇团扇静蝉声。
何处解夏乏?抬眸东西看。抬手欲起身。有怜纤秀挂不稳。玉腕手中瞧,却问:
“何人赠予?”
垂眸略思索,摇首:“忘了。”
解下轻放手心中,低首轻声言:
“你且戴一戴。”
垂首收手心,不觉珠脆凉。未先抬左手,昔人拾起亲戴上。
“倒更给你腕。”
侧眸瞧侧颜,只道:“是你太瘦了,又轻又瘦。”
坐好端详,仅回:“生来如此。”
“我若与你同为仙,定要早你二三十余年,将年幼的你抱走,不许任何人瞧,还要把你放在锦绣丛中好生养着。锦衣玉食、金枝玉叶,慢慢养,叫你不知何为忧愁。”
许是会道异想天开,不济也痴人说梦,却轻叹一声。
风是养着养着便会跑的。
怎么跑,都是童养媳了,不许跑。
未等黎谢细看手串,不知为何刹那间手申遽然崩裂,琉璃玉珠洒落一地,玉板指连带长流苏掉在白清衣袍上。
黎谢恨不得没有这手串,惟恐白清失物会皱眉,
你眉头一皱,我心上一痛。
白清毫不在意,挥袖,风卷起所有入袖。
“乏了。”
黎谢将肩靠去,道:“那便枕着我的肩睡吧。”
已然闭眼的白清轻唔一声一靠便睡,当真是心大。
而黎谢只敢牵着白清的手,静听摇荷。
荷声驱夏暑,无端莲花倾。
这琉璃玉珠可真奇异,竟能收容黎谢的欲望,屡试不爽。
屋中仅着亵衣的白清收起琉璃玉珠,挥手让朱獳退下,转身撩床幌,显然还欲睡个回笼觉。
他是被黎谢从床褥中扒拉出的,正睡意浓重,何不趁寒熟睡一场。
门上贴了数不清的符纸,地上是白清贴的生暖符,屋内随处可见止寒符。
因身体的原故,白清根本经不起一点半刻的寒冷,竟仿佛有了娇气般。
浅打哈欠,蜷缩入被。
屋外已有落雪纷纷,看起来无情无欲的黎谢极具天赋。
积雪一尺半时辰,霜重声寒寂寥寥。
黎谢推不开门,应是白清不想见他。
雪白头,积落肩,寒意更涌心。
白清真会不想见他?
有可能。
但他想见白清。
从门既难入,便翻窗入户。
积落身上的白雪被抖下身,化为滩雪水。怕身上寒意冷到白清,又一松二解三脱。
可至榻前,不敢扰了白清梦乡,只得守于榻前,隔纱看梦人。
两年的前白清裹被褥入睡是被盖肩处,如今却是只留双唇以上在被外,恨不得全身缩入被中,无论冬夏春秋。
白清是经历了什么,才有这个不曾注意到的小习惯?
欲伸手撩幌细看昔人,又恐扰人清梦。
“那两年,”黎谢学着白清的垂眸隐藏眼中的情绪,喃喃自语,“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了。”
“我想见你,想要抛下一切去见你。”
“可我找不到你,不知你去处,不知你归处。”
白清便是他的归处与来处,还有去处。但他的一切将他抛下了两年之久,杳无音信。
“你曾说过,不离不弃的。”
“你一直对我说,你一直在我身旁,我不敢再信了。”
黎谢对白清的一切不容置疑,但黎谢不敢相信他与白清之间脆弱的关系了。
我们,终归殊途。
黎谢不得不开始正视这句话。
他看不到他与白清所能拥有的将来。
忽传来一阵重咳,白清到底醒着。
你有故事与心事,我无酒,但可静听一夜。
黎谢太心慌了,急急忙忙撩床幌,便见白清已坐起,双腿垂悬欲落地,白发滑过肩头至膝。
“你不必下榻,我站着便好。”
咳声已止,白清轻拍自己身旁,抬首道:“过来。”
黎谢坐下,思索白清会不会着凉,如此坐着会不会不适,白清方才有没有入睡。却不去想方才那番话,白清听了多少。
“我教你寻风诀,”白清因方才的重咳连声都轻了几分,道,“依靠无处不在的风来寻找,风灵会为你指路点明方向的。”
“随时随地都能导到你?”
白清领首:“因我便是风。”
沉默半晌,黎谢忽笑了:“真好。”
他问:“只教我,不授他人,可好?”
黎谢是白私的,白清所教的什么心胸宽广,他根本学不来。
“好。”
像许诺黎谢的独收他一人为徒般,白清应下了。
那一夜白清不仅教了寻风诀,还有与风诀和一些早已失传的小法术,让黎谢意识到,他要想欺师怕是很难。
“你快立冠了。”
黎谢道:“我知道。”
白清又道:“谁教你的。”
“梦中所学。”
白清问:“何人何时。”
“清风四时。”
白清沉默了,轮到黎谢来问了:
“你的归处呢?”
“风无归处。”
黎谢笑问:“我做你的归处,可好?”
白清轻摇首:“风说来年相见,蝉道来生重逢。”
黎谢又言:“倦鸟归林,不可避免,退无可退。”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黎谢异常执着:“不贪春花秋月冬雪夏,唯恋清风一缕影。”
偏执。白清心道一声,轻叹:“你才十九,血气方则桀骜不羁少年姿,不信人间有别离。”
“既已撞南墙,何不撞破它?我信我一身不羁世难折,逢山开道遇难成祥。”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秀清秋。
白清只道:“年少惊艳,不过少见多怪。”
“尚年少便遇命中注定,往后何有他欢另爱。”
白清抿唇垂眸,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话音未落,白清又反应过来:“你学的比我教你的还多。”
“你教的更多。”
原来,黎谢是在套他的态度。
“黎谢,你早就入世了。”
“不早,未相识之前。”
“你有想过入世之后吗?”
黎谢:“有。”
一时无言。
垂眸低首,白清还是开口了:“可我没想过来年春天。”
黎谢遽然抓住了白清争腕,压近了白清,几乎是怒问:
“你没有想过?”
白清转首面向黎谢,淡然领首。
黎谢气笑了,感情方才是跟他拉扯距离。
没有想过,那还问他想过入世之后吗,不多此一举?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黎谢几乎要吻上白清了,低声道,“可我已入人间红尘世,有你的红尘。你又让我怎么一身清净。”
白清沉默片刻,才道:“相送当门有修竹,为君叶叶起清风。”
答非所问,已是答了。
黎谢又一次意识到,他不曾拥有过清风。
柳辞风去,何敢问逢时。
“疼吗?”黎谢颤声问,“我抓疼你了吗?”
再心痛又如何,他甚至都不敢弄疼白清,尽管白清又伤他捧出的真心。
略一挣扎,黎谢便不得不放手。
轻摇首,答:“没有。”
虽说着没有,但腕上红未红他是心知肚明。
白清身体过于娇弱了。
收缩双腿,并立起双膝,埋道于膝,不理黎谢了。
“我已经许久未做过梦了。”
睁开双眼,秋夜的星河一如既往明亮,静听黎谢所言。
“我不想做别的梦,别走,可好?”
白清闷声道:"你别做梦了,整日沉溺于梦中,并非幸事。”
“那为何还教我。”
“你与我有因果羁绊。”
“因果还能再续吗。”
不作答。
“落雪了,你总该看我一眼。”
白清未抬首,他能感觉到黎谢快疯了,不动声色地疯。
“让你看我一眼有多难。”
“黎谢……”
话音蓦然而止,因白清又在咳了,咳血,咳淤血。
白清确确实实脆弱不堪。
十一月二十一日天大寒,红尘离怨何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