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睡睡了吃的薛昭昭经过近一年的缺乏运动,如同吹气球一般圆了许多,看起来更可爱了。
虽然她的四肢圆圆有点笨拙,但却十分有力。十个月时她便可以堪堪扶着床沿、柱子慢慢走动了。
能走动的薛昭昭片刻不停,走来走去,内院外院磕磕绊绊地绕。某天她绕到她爹薛卫将军的书房外,张牙舞爪便往里面冲。嘴里也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伸着小手要抱抱。
眼看着要磕门槛上了,一双手将她一把捞起,动作一气呵成,轻巧极了。昭昭心想,父亲还是挺可靠的,不是他捞着自己就会摔个屁股墩了。
薛昭昭任由自己撞进父亲怀里,也没有动弹,有些撒娇意味。那修长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有些生疏地逗小孩开心。
薛昭昭感觉到眼前的人周身清润、气质雅正,跟自己武人气息浓厚的爹迥然相异。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原地呆住了。
薛昭昭觉得自己太丢脸了,这一波属于直接被一个陌生男子帅呆。
薛卫连忙将昭昭接过来,放椅子上坐好,又连连向男子拱手致谢,那人只道无碍。
昭昭内心:自己好像一个球被无情地传来传去。
两人交谈没有避开昭昭,毕竟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孩也不会说话——就算能够听懂自己说话,也无法泄露内容。两人想法出奇一致:薛卫大概知道自己女儿有状如成人的心智,而竹隐则是见过另一个心智过人的小孩。
竹隐此次并非特意前来,只是有事处理,顺便拜访。昭昭百日宴上暗月楼之人意图偷窃兵防部署一事,薛卫使游青往暗月楼传去了消息。
盛京距边境约5000里,来回需三个时辰有余,第二日游青便带回了暗月楼的信,这小隼当真为了昭昭带它玩的话,未停留太久便往回赶了。
搞得暗月楼的人莫名其妙。
这懒隼有一天居然会积极营业,并且这一次它居然没有等待他最亲近的同伴燕青,当真稀奇。
真是一只呆傻的小隼,昭昭宝宝除了咿咿呀呀和它聊聊天,还能怎么带它玩呢?
年龄小还真是好骗。这可能就是幼崽之间天然的吸引力吧。
暗月楼在信中表示愿意与薛卫交易军中内鬼信息,以此交换出人质。
后面不仅有详尽的信息,还列出了营中嫌疑颇大的几人,且每人的行为处于不同环节,十分隐蔽,都有通敌嫌疑。
信的落款是竹隐,也就是此次拜访薛卫的男子。
这封暗示意味很强的回信,让薛卫确定了先前的猜测。
暗月楼背后的人,必定是同盟。
虽不知其来历底细,但是与其交好于国运必定是有所助益的。
竹隐此番前来是为了让薛卫知情,营中叛逃之人不仅同柬摩勾结,还听命于朝中之人,行叛国之事。
只是如今朝堂形势混乱,浑水摸鱼者、心怀鬼胎者、唯利是图者、通敌叛国者纷纷隐匿在混乱之下,属实不容易查到证据。
暗月楼察觉这一点,故而提醒薛卫,为的就是早日查出朝中蛀虫,最终一网打尽。那些为一己私利置国家利益不顾的卖国贼,必须从朝中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薛卫心下了然,这暗月楼,当真是既恪守原则,又会灵活做事啊。
此番提示既是示好也是暗示未来的合作。
五朝为郢朝、柬摩、牧朝、渊朝、雅地,雅地处于中心,大概的方位如下:往东郢朝,往南渊朝,往西牧朝,往北柬摩。
数十年前渊牧两国爆发战争,濯帝薛和与厉帝宇文季出兵交手,不死不休。
柬摩四处偷袭搜刮好处,将由大家族治理的雅地劫掠烧杀得破败不已,雅地地理位置特殊,主要作用是制衡缓冲着其他四朝。并且商贸十分发达,各朝到雅地交易比较方便。
而柬摩的举动无异于杀鸡取卵,渊牧无暇他顾,所以当时国力尚为强盛的郢朝出兵,才不至于让柬摩将雅地覆灭。然而却遭到了柬摩数十年如一日的疯狂针对与报复,说句疯狗也不为过。
近年来盛京之中形势变得严峻,郢朝帝王渐渐年迈,储君身体羸弱,多方势力蠢蠢欲动。郢朝与柬摩的边境又异动频发,战乱久久不能平息。
郢朝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每日争论不休,中立的臣子们三缄其口,清流们态度模糊,不主战也不主和。
郢朝内忧外患。
在混乱的时局中,薛卫带领家人回京的计划一再搁置,归家一事遥遥无期。
如此世道,大多数人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能够好好活下去罢了。但是也有一些人是为了自己隐蔽的私欲而汲汲营营。
仍然还有赤诚的心闪耀在这泥泞动荡之中,那便是戍守边疆的将士的卫国之心。边疆将士的守望也是庇护王朝免受外敌侵辱的屏障。
一旦边境失守,柬摩对郢朝的侵略将是毁灭性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的战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的薛卫一家,千千万万的坚守,守护着郢朝的西北防线。许多像薛卫一样的将士远离故园,身向那畔,经历多年的夜寒露重,他们忠君爱国,一心渴望战乱平息,希望自己可以重回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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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地的黄沙翻滚、寒风凛冽中,薛昭昭长到了五岁。
薛卫的官衔从累累战果中由从三品都尉迁至正二品武显大将军。时局如此混乱,边境却没有给柬摩可乘之机。
薛卫镇守有功,赫赫威名远扬。
作为将士家属,舒氏与昭昭囿于后宅,隔绝了直面残酷战争的可能。
重兵把守的堰关城池固若金汤,柬摩来犯已经大大减少。
昭昭有时会被薛卫抱着巡视堰关城的内外城,于是乎她对于堰关城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了几分。
堰关虽是边境,却是毗邻雅地的贸易胜地。
雅地毗邻四朝,原是五朝的贸易中心。自牧朝渊朝混战之后,雅地便不可避免地衰败了。
许多雅地商贩涌入堰关城,多年以后,堰关的商业也变得发达起来。络绎不绝的商队与马匹,不知疲倦地通过堰关城运往郢朝之内。
混合交杂的民族与人口,丰富的风土人情以及没有宵禁的限制,使堰关城拥有极其热闹的夜市,五朝面孔均会出现在堰关城中。
凡此种种,无不象征着堰关城的富饶。
郢朝的富饶愈发加重了柬摩的觊觎。
边城被侵袭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堰关城有薛卫驻守,近些年已是安定许多。但还是有一些流离失所的人在外城游荡。朝廷的安抚所席位有限,周边城池的流民为求庇护,纷纷前往堰关城。
昭昭在一次跟随薛卫巡访外城时发现了他们。
外城风餐露宿的人与内城安定乐足的人的生活两极分化,看上去很是令人心酸。
堰关城富裕,昭昭便提出在堰关城内兴办公役,扩充流民住所,且加固内外城的防御墙,甚至可以扩建外城,接纳更多的百姓安家。募流为兵,视其安定程度给予户籍。加之内城的商业如此发达,其实还是有一些岗位可以提供给这些人维持生计。比如代采买的小厮等。
安置好变成流民的郢朝百姓,也是为了国家的安定。
没有人在意一个五岁小女孩的话语,因为这些措施一直都有,但因为各种原因,不甚起效。
但是薛卫上了心,当天回到家便向堰关太守梁益飞鸽传书一叙。敲定了安置事宜后,梁益激动开口:“将军高义,此前下官一直头痛流民的安置事宜,此次军政措施并行,堰关的安定与建设必定更上一层楼。”
薛卫也心情颇好,自豪开口:“今日小女昭昭随我出外城,看见有流民风餐露宿,便生发了一些想法。虽童言童语,却也十分有道理。我觉得可行,便邀约梁兄一同商议了。”
边关遥远,镇守的将士与太守为了避嫌,除非必要,一般不会私下联系。
流民安置措施涉及户籍与兵籍,两位大人商议以后方能更好地实施。
梁益十分惊奇:“若我没记错,令媛今年应当仅五岁吧?”
薛卫十分自豪:“正是五岁!”
梁益解决了一桩心事,真诚地夸赞起来:“令千金非池中物,来日必扶摇而上!”
这个马屁拍到薛卫心里了。
薛卫举杯邀梁益,二人兴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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