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内光线幽幽,越往里走,越是昏暗,直到除了浮在贺云起前头的夜明珠之外,再无一丝光亮。
这洞中地道崎岖,怪石嶙峋,不时有滴水之声。
除此之外,天地俱寂,凉意入骨。
溶洞中不少地段窄得人要侧身才可入内,可一旦走过那几处崎岖,眼前的路又豁然开朗了起来,远处隐隐的水声更是给了人莫大希望。
贺云起牵着宿云澜一路向前,他神识算不上强悍,能前铺的距离也有限,可他仍是借着这一缕灵识探路,窥见了微弱荧光。
那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光芒贺云起并不确定,但他想,如此异景,他们大抵是没走错路的。
直到走近了,贺云起才发觉,那是一簇簇开着的小花。
它散发出的幽紫光芒在黑暗之中分外惹人,就连小小的花儿都有种别样的美丽,贺云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碰上一碰它。
可身后的抽气声让他霎时回头。
“云起......”宿云澜五指微微蜷缩,他的呼唤在寂静的溶洞中分外清晰。
贺云起回身握住宿云澜的手仔细查看,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宿云澜指尖渗出的血珠殷红。
贺云起当即下手,握住宿云澜伤处,用力一挤,更大滴的血珠冒了出来。
贺云起拭去血珠,将药粉倒在了宿云澜伤处,那伤口不大,可若是落在宿云澜手上,便也叫贺云起觉着疼痛难耐。
更毋论宿云澜那吃痛神色。
可他却只是咬住唇,不曾发出半分响动来。
贺云起看得心疼,更是颇有几分懊恼,他分明知道云澜视物不佳,怎的还疏漏至此,叫云澜受了伤。
被这么一打岔,贺云起哪还有看花的心思,他仔细打量着周遭,搜寻着让宿云澜受伤的地方。
终于,在一朵花的边缘,看见了残存血迹。
是这花伤了云澜么?
贺云起目光微滞,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看似无害的花儿是怎么伤到的宿云澜。
他甚至,没有从这些花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
贺云起莫名有种感觉,在让他偏向这些花儿。
它们是如此美丽而纯良无害,就算伤到云澜,大抵也只是个意外罢了......
可,他对宿云澜的下意识偏护,让他在掌中凝聚了一团火焰。
骤然燃起的火焰吞没了妖冶花海,那一朵朵花在三阶灵火的灼烧之下扭曲变形,散发出的焦糊味不似植物清香,倒似一股烤糊了的肉味。
而火海之下的一切,也展露了真容。
溶洞之中,妖冶花海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满地森森白骨,散出幽光的也不是劳什子花,而是攀附在石壁之上的湿润水迹泛着幽紫光泽。
贺云起望着这变化巨大的溶洞轻抽了口气,他刚刚,原来是被这洞中的瘴气魇住了。
若非云澜受伤,他怕是要在这瘴气上栽个大跟头。
贺云起思索着,愧疚更甚。
他身为修界弟子,这种本该由他仔细探查的事,竟然要云澜一个凡人遭了罪他才知觉。
当真是失职。
贺云起默念着静心诀,给了宿云澜一粒避毒丹和清心丸。
这瘴气不止有致幻功效,人待久了还容易毒气入体,可若是提前防备,他们短暂在这毒瘴之中待一待,倒也不妨事。
有了前一遭的事,贺云起接下来的路都小心了不少。
他一手执剑,一手牵着宿云澜,无论哪一边,都不曾再放开过。
这一路行来,平静得贺云起都有些讶异。
虽说他能理解镇守一方至宝的妖兽的领地独占意识,可也绝不至于,如此风平浪静。
贺云起紧绷着的神经,在嗅到空气中那一丝黏腻腥臭时,反倒稍微松了松。
既是寻觅天材地宝,他贺云起怕的就不是镇守妖兽出现,而是它不出现。
防不胜防,才是最可怖。
他们越往前走,空气中那黏湿腥臭的气味就愈浓,饶是一路不言不语的宿云澜都忍不住干呕了声。
这气味,离得远了都让人难熬,更难以联想,能发出如此恶臭的原身该是何模样。
可走到尽头,贺云起还是没能看见骨生花的守护妖兽。
他所见的,是一处巨大的血池。
盛满血水的池子咕噜冒泡,黏腻腥臭的味道由此源源不断涌出,熏得人两眼生疼,连同喉头都干涩。
而那池子中央,趴伏着巨大莹白的妖兽骨架,或许正是贺云起此行的最大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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