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够无能的。”
平江昭野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顺着陈寻新的话,自觉感慨罢了。
“是啊,仉川嵇的科学家如地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从来不会短缺,我就是那其中一茬,和海边的沙子、水里的泥,没什么区别。”
陈寻新之前自以为手里的窃脂族是王牌,可当真正天资聪颖的清泗站在他曾经的位置上,他才意识到,哪有什么不可替代呢?他和海边的沙、水里的泥,没有任何区别。哪怕是他视为神一般存在的清泗,终有一日会被其他更杰出的后来者代替,后浪推前浪,时代更迭,向来如此。
“是吧……其实您也不必妄自菲薄,能成为科学家,本身就很了不起。”
平江昭野的眉毛微微皱起,觉得和他有些交浅言深。
长监涌的冬天太长了,寒风似乎无孔不入,明明已经站在室内,还是觉得窗户有些透风。
陈寻新这种常年待在恒温环境下不怎么出门的人,突然换到这种极寒之地,难免会不习惯。
“常年待在这么冷的环境下,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陈寻新搓了搓自己的手,揉了半天还是冰凉。
“冷了吗?”
平江昭野对着门外的人示意一下,很快就有人领会他的意思,去将屋内的温度在提高一些。
“其实你不用在这盯着,有结果的话我们这边会有显示,下面的人会来通知的。”
平江昭野为陈寻新倒了杯热水,杯子的温度不断传播到他的掌心。
“有件事想麻烦你。”
陈寻新接过平江昭野手中的杯子,冰凉的手在碰到温热的杯子时,只觉一股暖意从手心漫向全身。
“一旦有他们的消息,数据会率先传送到国属政府吗?”
陈寻新问道。
“是,这种程度的军用设备,地区政府获得的一手资料会同步传送到上级政府。 ”
平江昭野如实回答,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陈寻新想说什么了。
“可以让消息延迟吗?”
陈寻新问道,他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不能被清泗发现。整个源景都是他的老伙伴,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有的。
“技术问题,有难度。”
平江昭野微微一笑,果然,科学家都是有野心的。
“有难度,但可以克服,对吗?”
陈寻新会心一笑。
“陈教授,你好歹说句实在话,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平江昭野眉毛微挑,整个身体向椅背的方向靠过去,放松又警觉。
“我和他们是旧相识,有些话想说。”
陈寻新放下水杯,正襟危坐,他的眼睛直盯着平江昭野看。
“那边的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平江昭野的眼神向外扫了一下,动作轻微,不易察觉,可一直看着他的陈寻新却明白他说的是谁。
“没什么好下场。”
陈寻新说话倒是不含糊,确实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他也不知道,比此刻更坏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一定要做?”
平江昭野的话里全是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他他这样执着?
“多谢。”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表达感谢。
平江昭野听出他的决绝,也不好继续追问。
延迟上级总机接受信息时间,属于延误军机,是会被判刑的重罪,要做的滴水不漏,就只有一次机会……
漏洞一旦被追查出,很快就会被上级总机差缺补漏及时止损。
——
阴暗的山谷内看不到一丝阳光,阴暗与潮湿打湿众人的衣衫。
阿谣的双腿被冻的发抖,再加上路崎岖难行,很快便撑不住了。
“能不能生团伙让我暖一暖?”
阿谣整个人缩在那里,上下唇总是不自觉的碰撞,声音也跟着颤抖。
“生火会有烟,你是想早点被发现吗?”
恩由小声呵斥道。
可他见到阿谣明明已经站不住了,还不肯坐在地上休息,便可知,她的寒冷是真实的。
“你抓着我,我到体温可以帮你暂时解决问题。”
为了避嫌,恩由将自己的胳膊主动递上去。
而阿谣,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环抱住恩由的胳膊,任由他将体温分给自己。
“恩由你听,你有没有发现,那讨厌的声音弱了很多,好像离我们很远,连从我们头上飞过的次数都变少了。”
阿谣指了指脑袋上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被黑暗遮盖掉,便自觉没趣的放下手。
“是放弃搜山了?”
恩由被小羊压住脖子,抬不起头。
“陈寻新这个人花花肠子忒多,心眼忒坏,咱还是再等一等,等外面更消停一些再出去吧!”
恩由将小羊妥善放好,现在不能生火,阿谣和小羊的体温全靠他的传导维持,连吃东西都受限,不敢用火炙烤,只能啃着冷冰冰的肉块勉强果腹。
“小羊这样没事吧?”
阿谣捂了捂小羊的额头,感觉他还没发烧,不幸中的万幸。
“咱俩尚且承受不住这么刺耳的声音,何况他这样的耳力,你我觉得声音没那么吵,可他的听力范围比我们大多了,一时半会应该是醒不过来,先在这里死扛吧!”
“呸,天天吃这个,真恶心。”
恩由啃着生硬的肉,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天天吃这种肉谁能顶住啊?没有蔬菜水果,这样下去非死不可。
“珍惜吧!你现在还有的吃,等我们最后一点食物被吃完,不用外面的人逼迫,我们自己就会出去的。”
阿谣只吃了两口,便将肉块放回包裹里。
恩由觉得她说的对,陈寻新带着浩浩荡荡的科技军团,对他们是志在必得。食物总有被吃完的一天,何况这里暂时没看到积雪,解渴也是难题,天灾人祸抵在他们脑门上,真真是愁坏了人。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没办法和外面那些热武器正面刚,但你放心,真到了生死抉择那时,我一定为你……们,拼出一条生路。”
恩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他觉得语无伦次的自己很失态,又觉得阿谣或许根本不在乎他是否逻辑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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