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由像泄了气的球,四肢绵软无力,除了口鼻还能察觉出微弱的气息外,几乎感受不到他心脏的搏动,他面色被高热烘的发红,滚烫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持续涌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冷却凝滞,所以能运动的每一秒都要拼命加速,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滴答在地上,看不到任何踪迹,便消失于门内的异形空间里。
小羊在隧道内拼尽全力的挥动翅膀,生怕赶不及送他去看医生,只是这隧道的长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好似一条没有尽头的纵线长轴,除了义无反顾的向前走,没有别的法子。
汗珠从毛孔中涌出,难闻的汗臭味在隧道内聚拢,围绕着小羊和昏迷的恩由。
“好久没洗澡了,臭的很。”
小羊嗅了嗅自己的胳肢窝,一脸嫌弃的直摇头。
“这路怎么走不完啊,没完没了的得走到什么时候?”
小羊起初还是怀抱着的姿势,经过体力的持续消耗,实在是抱不动,便换成了‘提’,一手环抱着恩由的腰,用胳膊与胯部一夹,飞翔与走路交替,勉强拖着恩由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小羊终于累倒在地,与此前恩由来时明显不同,作为人类的恩由在通过这条隧道时虽然也是筋疲力尽,可那是作为人类他体能的上限,如今以小羊为首,窃脂族基因已近乎全部苏醒,在各方面战力多重提升的基础上,这条隧道于他而言当不成问题才对,若是恩由没病倒,自然感受得到这路的不同——这路好似一条无限延伸的、闭环的路,无论小羊怎么走,都走不到终点。
在小羊看不到的地方其实他们已经反复经过恩由滴落汗水的地方。
传说中这门是过去的窃脂族为了制止人类互相残杀才设立的,在仉川嵇的历史上奉窃脂族为无所不能的平安水神,它们的存在被虚构,被神化,仿佛在偌大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不曾真实的接触过仉川嵇的土地和人民,他们像是生活在半空中,抓不住,摸不着,到阿谣这一代的子民,将窃脂族做成摆件,取一个‘辟火’的好意。在宏国却找不到只字片语,这段过往像是被抹去了一般,恩由年纪轻,虽然在麾下楼做信息收集员的工作,但也对这些历史知之甚少。
而关于传说中的那场几乎导致无人生还的惨烈战争,无论是仉川嵇还是在宏国,都被领导层刻意隐藏,而那场战争带来的伤害随着时间的发展渐渐堙灭于战火的尘埃中,下层的百姓更关心个人的生死,上位的领导者们更关心自己仕途的发展,真正的掌权者秘而不宣,所以这事最终如湖面上激起的浪花,仅在跃起的那一瞬间对这世界产生了影响,不过很快便归于茫茫湖水中,在涟漪散尽之后便回到了原始的平静。
小羊陷入深度睡眠时,位于宏国一侧的门大开,如扔垃圾一般将他二人输送了出去,而这扇门在那一刹那间,绽放出如浓雾一般明亮的白色,像是天神身上释放出的慈爱光环,又像是地狱之门大开从中走出的死亡之气,那气团仅存留了几秒钟,随着小羊与恩由的彻底离开而消失不见。
小羊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懵懂的看着这四周的景色,他虽没机会看到门大开时的盛况,但随着意识缓慢的恢复过来,视线重新聚拢时,他才知道他二人已穿越了那扇门,到达了恩由的家乡——宏国。
不知那扇门内的时间如何运转,又或许是他们真的在那扇门中待了许久,又或者是被门分割的两个世界的自然环境有所差异,总之映入小羊眼中的,已不是长监涌那般的皑皑白雪,而是生机盎然的春夏之景,遍地的绿草如茵绵延数里,高耸的大树遮天蔽日,虫鸣鸟叫不绝如缕,太阳的光线赤裸而爆烈地垂直照耀在草地上,四处都是蒸腾起的热气,躲在大树遮挡下的小草,倒有了乘凉的机会,否则这炎炎烈日,岂不是要烤焦了叶子?
他回头看了看背上的翅膀,略抖了抖,这翅膀便收进他的身体里,从翅膀诞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要如何控制,这就像是哺乳动物出生时便会吸吮,鱼儿出生便会游水,鸟儿天生便会飞翔,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生物本能,不需要前人教导,他自然而然便知道该如何做。
恩由先前还白白担心小羊的样子会吓到人,殊不知那时,小羊便没对恩由说实话。
小羊扛起地上的恩由,一步步朝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之前因陈寻新指挥巡逻机释放那种能将人活活逼疯的特殊音频,像是无数密集的红蚁爬进自己的耳朵、爬进自己的脑壳,身体里的血液和水失去平衡,如波涛汹涌的海面让航行的船只失去掌舵的能力,身体里微弱的平衡在那一瞬间被打破,这对于耳力极强的小羊来说就是致命打击,在身体无法承受这种水平的压力时便选择了关闭五感以求保命。那时的小羊只知道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异能而不知要如何规避这种异能带来的风险,于是身体内的基因代替小羊主动选择关闭五感,从而陷入昏迷状态,这是机体的自我防御功能。而自翅膀成成以来,他对自我能力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这就是基因里自带的天赋吧!
小羊环顾四周,发现这周围并不如恩由所说重兵看守,也没有听到这周围潜在的呼吸声,或者说,这方圆几里内,没有人类。
小羊的心像被一根钢丝勒紧,黑色的瞳仁里放射着警惕和兴奋的光芒。
人们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小羊的身上已经有了人类肉体无法抗衡的力量,无需为自身安危担忧,他感受到周围的烟火气,便朝着最近的方向走去,得快些找个大夫给恩由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