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禁孤身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那条宽敞而又庄严的走廊之中,他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他紧紧握着手中那份刚刚获得的文件,黑暗却如潮水般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逐渐爬上他的身躯,淹没了他的灵魂。
走廊两侧的墙壁高耸入云,冰冷而坚硬,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每一块砖石都似乎承载着历史的厚重,见证着无数人的荣辱兴衰。而此刻,这些墙壁却成了李禁心灵的牢笼,将他困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高不可攀,宛如一片遥不可及的天空。微弱的光线透过狭长的窗户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如同破碎的记忆,支离破碎地拼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未来。
李禁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他感觉到黑暗正一点一滴地吞噬着他的勇气和希望。他试图挣扎,但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恐惧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这污泥堆里摸爬滚打,良知和赤心早被浸染的和乌鸦一般黑。
这文件里装的东西老师已明确告知,至于是否要告知给清泗,都在于他的选择。
春天悄然来临,世间万物都开始苏醒过来。原本被严寒封锁的江河湖泊,此时也逐渐解冻,原本坚固的冰层慢慢地开始消融。随着气温的升高,冰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这些裂痕不断扩大,最终整块冰都破碎开来,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冰块。
这些冰块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缓缓移动。它们有些独自漂流,有些则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洒在冰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颗颗璀璨的宝石。有的冰块呈现出透明的质感,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气泡和纹路;有的则包裹着泥土和杂质,显得浑浊而厚重。
春江水暖,生机盎然。
李禁开着车,沿着宽敞的道路疾驰而行。尽管从政府到源景研究所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但他心中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觉得这段路异常短暂。
车轮滚滚向前,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仿佛时间也在加速流逝。李禁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每一次踩下油门,车子就离目的地更近一步。然而,李禁内心深处却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和准备。
站在源景研究所门口,他想,是不是这里消失了,就不会再有无辜之人死亡了?
可光没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没了源景研究所,还会有下一个实验室,依然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死在实验室里。
是这污秽的世界蒙蔽了人的眼,是这不公的法度庇护了人的罪。
错的是这个癫狂的国,是愚昧的官。
自他上任刑事调查科以来,不知接手了多少无故失踪案,一桩又一桩。夫寻妻,妻寻夫,子寻父母,父母寻子,从黑发至白头,自年少至年迈。初上任时他激情满满,无比用心,可用心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心寒。
他无法直视那些人求助的目光,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一把把利刃直刺他的心房。他想要逃避,但目光却如同磁石一般紧紧吸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看到那些人跪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打湿了脚下的地面。那一片片湿润的痕迹,宛如他们心中的痛苦在大地上蔓延开来。每一滴泪水都代表着一个故事,一个个被苦难折磨的灵魂。
这些人的痛苦和无助让他感到无比沉重。他想伸出援手,却又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无力承担这一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直至老师收他为徒,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让他意识到这世界不是他这种渺小之人能改变的,老师教他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无视他人的苦难。
李禁起初不懂,身为政府的官,不就是应该竭尽全力为民服务吗?为什么身居高位者反而对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老师说:“身居高位者,必不可以民心治国,否则易使法度失衡,届时人之野心无限膨胀,则国之危矣。”
那时的李禁不认可,却只能低下头说句“学生受教”。
在这烂泥一般的政府里,正直之人总是无处容身。排挤、诬陷、冷落,蜂拥而至。以至于他迫不得已修成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圆滑样貌。
你说恨吗?
恨谁呢?
李禁觉得自己可笑。
抓到陈寻新时他心里乐的像要开了花。
可老师说,要保住陈寻新。
所以,陈寻新无事,源景研究所无事。
有事的是那些成千上万的民众,甚至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有事的是为陈寻新服务的几个小喽啰,甚至没人关心他们背后的主谋。
源景案轰动全国,最后也不过是无声无息被高位者摆平。
你说怨吗?
怨啊!
怨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官,怨这些蝇营狗苟不惜代价往上攀爬的蠹虫,也怨明明看清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李禁看着源景研究所的标识,深深叹了一口气。
清泗也是老师的学生之一,此人家学渊源,为人稳重,做事只求结果,丝毫不在乎中途的牺牲和流血。若论起心狠,陈寻新和他比还是落了下乘。
春风穿过厅堂,轻轻拂过李禁的脸颊,仿佛一阵清新的气息吹散了他心中的迷雾。他的眼神逐渐清晰,思绪也被这股春风带了回来。
李禁迈着沉重的步子,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他的身影在源景研究所的大门前显得格外孤独,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的心中或许充满了疑惑、困扰和不安,但他仍然坚定地朝着研究所走去。
春风在他身边盘旋,似乎在为他鼓劲,告诉他勇往直前。他的衣服被风吹得微微飘动,仿佛也在呼应着他内心的波动。然而,他的步伐始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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