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闻声转过身,许大梁笑嘻嘻站在他身后,“马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不生病了?
心脏不舒服?
我屋里有药。”
马达摆摆手,“没事。”
“真没事?”许大梁伸手想扶马达。
马达挡开他的手,“我说没事就没事。许村长,会议室收拾好了?”
许大梁笑应,“收拾好了,就等着领导们开会了,接待这么多领导,我当村长以来还是第一次。
幸亏马局提前给我指点,否则我就麻爪了,肯定要挨领导们批评。
谢谢马局。”
马达一摆手,“不用谢,这次会不仅关系你一个人,我告诉你怎么接待是应该的。
许村长,你想转正吗?”
许大梁道,“当然想,可这不是我说了算,是领导们说了算。”
马达一笑,“你这话说到点上了,虽然你就是个村长,但上面不点头,你这个村长也转不了正。
按正常程序,你转正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许大梁眉头皱起,“是。”
马达又声轻笑,“我可以给你指条捷径,只要这个会开好了,双方都满意,会后,你这村长立马就能转正。”
“真的?”许大梁立刻眉头舒展,双眼放光。
马达表情认真,反问,“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许大梁用力摇头,“您是县里来的领导,肯定不会和我这个代理村长开玩笑。
我都按您的指导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领导们肯定能把会开好。”
马达道,“不够。”
“不够?”许大梁愣愣。
马达重重点点头,“想把会开好,必须盯紧一个人,坚决不能让他进入会场。”
“谁?”许大梁的目光不由往越野车方向看眼。
马达捕捉到他的目光,“没错,这是县里领导做的指示,也是你们王乡长要求的。
许村长,这点你必须做到位,做不到位,不仅你转正不了,代理村长肯定也当不成了。”
许大梁怔怔,“不能让陈常山参会,刚才王乡长也和我说了,可我还是不明白,常山是和您一起下乡工作,为什么他不能参会?”
马达看着他,“为什么会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没时间和你多解释,既然王乡长也叮咛你了,你就更应该做到位。
绝不能让陈常山进入会场。
你能不能转正,只差一个会议。”
马达口气压人。
许大梁沉默片刻,也加重语气,“马局,你就放心吧,我亲自守着陈常山,肯定不让他进入会场。
连村部都别想踏进一步。
除非他把我命要了,从我身上迈过去。
我好歹是他叔,他没这个胆儿。”
许大梁的回答让马达很满意,马达拍拍他肩膀,“好,许村长,那我就代表县里领导先谢谢你。”
许大梁笑应,“马局,您代表县里领导谢我,这我可承受不起,这是我该做的。
您就放心去开会吧。”
马达也笑笑,又拍拍许大梁肩膀,转身走了,现在他的心口不疼了。
许大梁原地叹声气,出了村部,走向越野车,拉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陈常山正在低头捣鼓手机,没理会许大梁。
许大梁轻咳声,“常山,看手机呢?”
陈常山轻嗯声,“有事?”
许大梁呵呵一笑,“没事,过来陪陪你。”
陈常山放下手机,看向他。
许大梁又呵呵笑笑,递给陈常山一支烟,“抽烟。”
陈常山接过烟,看眼,“华子?”
许大梁笑应,“今天来的都是领导,我总不能拿七八块钱的烟应付吧。
那显得咱们马家沟人太小气了。
为了根烟,让领导们小瞧了咱马家沟人,不值得。”
陈常山点点头,“可我已经不是领导了,这烟我就不抽了,还是抽我自己的吧。”
陈常山把烟拍回到许大梁手里,掏出自己的烟点上。
许大梁愣愣,“常山,为啥不让你参会了?从你回到马家沟那一刻开始,你干了啥,叔都看在眼里。
虽然叔也为难过你,但叔能看得出来,只有你真心是为马家沟人办事。
如果不是你挡着,就凭那个马局,现在村里不知道乱成啥样了,他也得不了好,那天晚上就中了白小霞的套,被举报到县里了。
结果现在他冠冕堂皇去参会,却不让你参会。
真是越干事的人越不得好。
常山,听叔一句劝,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该躲就躲,别事事冲在前边。”
许大梁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笑笑,“大梁叔,这是我回村后,第一次感觉咱俩是一村人。”
许大梁呵呵两声,“常山,我知道你这话是在损我,但我不生气,以前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保住这个村长职务。
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当这个村长也没啥意思,每天就做点违心事,别人还不满意。
等你们走了,我这村长也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陈常山看向他。
许大梁也看着陈常山,“叔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我信,大梁叔,你觉得做什么事不违心?”
许大梁怔怔,“常山,你是不还想出头?张秋燕是你的大局长吧,她也不让你参会,你如果再出头就是和她唱对台戏,大小两个局长你都得罪了,你回了县里还怎么工作。
恐怕连饭碗也保不住。
听叔的,你就在这待着。
哪都别去。”
许大梁抓住陈常山的一只胳膊。
陈常山没有甩开他的手,“大梁叔,你想成为代价吗?”
许大梁一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如果咱俩一直坐在这,等会议开完,马家沟甚至花田乡所有村民的利益,就会被别人堂而皇之侵占。
这就是代价。
别人的贪婪,别人的错,最终却要村民来承担代价。
这不合理。
你可以不当村长,我也可以不当主任,会议结束后,我们一起在马家沟当村民。
但现在你还是村长,我还是主任,我们就得为村民们说话,也是为我们自己说话。
否则等我们当了村民,也得承担那个代价,还会被村里其他人戳脊梁骨。”
陈常山的手重重拍在许大梁手背上。
许大梁沉默片刻,“常山你说吧,你想怎么干?只要叔能做到的,叔帮你。”
陈常山道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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