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各揣心事彼此沉默。何安静盘算着找个时机问问史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当着邝致远的面回复微信都是不明智的。邝致远则盘算着如何揭穿何安静的秘密,他相信以何安静的个性她没有太多耐心一定会露出马脚。
一到医院,邝致远径自走向母亲的病房。
庄莎莎已经清醒,看到儿子到来挣扎着起身。看到母亲醒转,邝致远悬着的心暂时落下,但当他发现病房中只有母亲自己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之前不知道父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许不会如此敏感,一旦知晓后再看父亲的眼光如何也友善不得。仿佛一夜之间,曾经光辉伟岸的父亲形象一瞬间崩塌。
母亲是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男人的逆鳞。
“怎么只有你自己一人,我爸没来?”
“哦……来了,刚出去,哎……”
趁庄莎莎和何安静寒暄之际,他示意安静陪护一下,然后借口找医生打探病情,出去直接开启了之前找机会安装在父亲手机内的定位软件,发现老爷子根本没走远,就在医院附近。
他没有急着去找寻父亲,而是冷静了一下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当得知母亲因为抢救及时病情暂时稳定之后才循着定位指引找寻父亲。
他看到父亲在医院的凉亭处正和一名女子相谈甚欢,女子背对着他,娇弱的依靠在父亲怀里,看起来两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邝致远不由得怒火中烧,冲上去一把拉过女人正要发作,却被女人的样貌震惊到:“卞尧表姐?!怎么会是你?”
“致远?你怎么在这……”
吃惊最大的应属邝伍德,他甚至声音发颤:“你们……你们认识?”
邝致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不自觉的用手来回撕扯额头附近的头发。
他与游不语相恋七年,虽然还未得见游不语的父母,但对这位表姐却极其相熟。卞尧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游不语身边,她们两个不止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还是极其要好的闺蜜。
游不语性格软糯,可卞尧却生性狠辣。两姐妹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嗜酒如命
。
他终于想起,难怪之前看到照片中带着墨镜的女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痛苦的给卞尧重新做着介绍:“这位是我的父亲,你们怎么会认识?啊?怎么认识的?!”他指着父亲的手指,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可控制得不停颤抖。
邝伍德发现儿子很激动,他怕伤到卞尧忙挡在卞尧身前解释到:“儿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书画上的……”
“你胡说!你知道不知道,她有家!——你也有家!!”
“我知道,但是……”
“伍德,事已至此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致远,我们是在一场画展上认识的,我很仰慕你父亲并欣赏他的才华。”此刻,卞尧倒显得很大方。
“欣赏?然后就欣赏到床上去了?!你对得起你自己的男人吗?”
“你恐怕现在也没资格指责我,你对不语如何呢?”
“你!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邝致远气得浑身发抖,“游不语,可以啊!是她让你报复我的是不是?”
“呵呵,你简直有点不可理喻了邝致远,你第一天认识不语吗?她是怎样的人,相信你该比我了解。你这么污蔑她,真是让我吃惊。她在你心里竟如此不堪,枉费她对你的一片痴心!相信,我现在说跟你父亲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你也是不信的喽?”
卞尧的一番话,让邝致远哑口无言同时也怒不可遏,他有种冲动想狠狠抽卞尧一巴掌。
以前只知道她厉害,没想到她厉害起来如此可恶。明明她有错在先,却说得头头是道充满正义感,无可辩驳!?
邝伍德见儿子青筋暴露已经红了眼,本能的忙出面制止。他既心疼儿子,更心疼新妇还有孕在身,两边都是他难以取舍的人。
邝致远看着一路维护卞尧的父亲,伤心至极。
他觉得横在他与父亲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个女人、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可以逾越的了。
“我不打女人……邝伍德,你我父子情分到此为止,我祝你‘幸福’!”他深感绝望,丢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邝致远带着一肚子火回到病房,想到母亲刚刚好转他强颜欢笑,先暂且不提。可没想到,庄莎莎十句话有九句带着邝伍德,没完没了。
“你能不能不老提他?你提他有什么用?现在医院里,不是还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人家管你了吗?”
“儿子,你说啥呢,他怎么不管我呢,管的。只要不离婚,他肯定管我。”
“可笑,谁告诉你的?”
“你爸说的,他说他会管我……”
“他说你就信?他已经跟别人在外面过日子了,你不知道吗?还是在装傻?何况,他几时说不离婚的?你怎么晕过去的不记得了?这么快就忘了?!”
“我咋晕过去的?你爸说不跟我过了吗?他说离婚了?……我真忘了,反正我不能离婚。”
见到母亲如此死缠烂打,而父亲那边早已不可回头,邝致远越想越气:“首先,我问过医生了,您没阿尔兹海默症,不要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插科打诨没有用的;其次,他是不可能回头的,那个女人比你懂我爸,她很懂男人;最后,我这话放这,他不会管你的,绝对!”
“我不管,我不离婚,我需要身边有人……儿子,妈不离婚……我不想孤独终老在家中,都无人知道……”庄莎莎竟然已经带着哭腔,不管她是不是真心想哭,她感觉此刻应该哭,就算那些哭闹的伎俩已经让邝伍德免疫,相信对儿子还是有用的。
“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照顾伺候你的人,那就雇人!!再说了,你何出此言呢?他不管你,你就会克死家中无人知晓?真到那时候,知道了有意义吗?能复活是咋的?”
听到邝致远的话越来越不像话,何安静都听不下去忍不住制止:“别说了,你说得什么混账话……他们彼此毕竟过一辈子了,别胡说。”
“滚!——你知道什么?!”
“儿子,你别生气,你是不是怕你爸爸把财产都赠与他人?你多虑了,他不会这么做的,他说过都留给你的。再说,我也会都给你的,只要你到什么时候都不抛弃我们……”
邝致远还是爆发了,他恼自己父亲的不忠不义,更气母亲的不争不
刚……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女人活得如此没有尊严。说出这些没骨气话的母亲哪里还像一个曾经受过高等教育、拥有稳定收入的职业女性?
一把年纪竟还天真的以为是“钱”的问题、以为儿子是为了财产?
这充满侮辱性的臆测使他恼羞成怒!
他为自己的母亲不值,自愿被愚蠢蒙蔽其中,“乐此不彼”;为自己不值,被母亲污蔑轻视,小人之心度之。
两个女人都被他突然火山喷发一样的暴脾气吓傻了,片刻之后室内一片狼藉,他仍不解恨。
他愤然离去,拨通了游不语的电话。
那个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如今在他看来不过是自诩清高得假脱俗,典型的报复性人格,绿茶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