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里有游不语,有何文轩。
那时的何文轩是游不语的夫,他是何文轩的同门。眼见着同门师兄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又见他战功赫赫对妻子不忠……
何文轩死后,游不语也跟着殉情。
安子了把对游不语的一世情,发乎情止乎礼,连同自己的心一起埋葬于黄土之下。
没有承诺是否有来世,但也许最后的最后存着那么一点点执念,感动了天地。
安子了醒来,心情无比沉重。他发觉,游不语就趴在床边,睡梦中的她泪痕干涸在脸颊。穿越了千年吗?人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他笑自己的执念,笑自己的痴傻,不过是一场梦。
梦里的悲伤,还萦绕在脑海,梦已经醒了,他的游不语就在身侧。
他轻轻覆上她的手,不想浅睡的游不语被惊醒。
“你醒了,太好了。你为什么没有早点跟我说?如果你早点说,我不会这么不小心……”游不语因为担心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从小就这样早已习惯,不想害你担心。你一直不开心,我想你开心起来,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我喜欢看你的笑。”
“这就是你想去天台的理由……”
“嗯,没想到那天晚上遇到了你。其实,当时我胆怯了。从高空俯瞰地面时,我的双腿在不停颤抖,我发觉自己心思不想求生,可身体却很诚实的想活下去。我悲痛欲绝,躲在天台的杂物里哭,恨自己的胆怯、无能,连死都不敢。”
“我们的相遇还真是,可悲可叹又可怜。”
“别这么悲观,应该是庆幸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不管以后会如何,我们都会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哪怕是很短暂的,也是曾经拥有。”
游不语被安子了说服,她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内心生出喜爱之花,那些恼人的回忆算得了什么呢,早就应该弃置九霄。
仔细端详安子了的样貌,游不语恍然想起在天台,他们彼此相拥时,脑海中出现的素衣公子,那不就是自己从小梦到大的人吗?当时,她已经准备决绝一跃,他一把将她拉回人间,摔倒在他身上。她哭
得稀里哗啦时,他还递上过一块锦制的手帕。
游不语慌忙在身上翻找,手帕她一直带在身上,没有归还。
“找什么呢,不语?”
“手帕啊,你的手帕还在我这。”游不语已经找到了手帕,早就洗干净整齐的叠在化妆包的夹层里。
安子了接过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好香,你用什么洗的?”
“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香呢。”
“谢谢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安子了,表示感激。
游不语欲言又止,她其实是一直准备找时机归还的。
经此一事,他们看待彼此的眼光都发生了变化。从前,游不语觉得对邝致远的感情就是喜欢,是爱。如今有了对比,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真正的喜欢是你看到他时,不自觉的脸上就会浮现笑容,心情跟着愉悦,脸颊发烫。他做什么你都是欢喜的,不会不开心;他的各种样子都会像走马灯花一样在你的脑海循环播放,每一样的他你都是欢喜的;他伤了,病了,你比自己伤了病了还难过;你的心情被他左右,他开心你便开心,他难过你也跟着难过……
你会好奇有关于他的一切,你会不自觉的努力成为他喜欢的人,而不再苛责他又做了哪些让你不开心的事,因为和他在一起本身你就是开心的。
如果他说他爱上了别人,你不会是生气吃醋而是会难过,会放手。你会安慰自己说:倘若他是开心的,放手也无妨。他的快乐与否,幸福与否已经完全高出了你自己的需求。
对比与邝致远的感情,游不语幡然醒悟:那不过就是拥有和习惯。当何安静出现时,她才会生气和震惊,她一直将邝致远看成自己的一件重要的私有物品,何安静地出现不过是导致那件物品丢了而已。
仅此而已,但与如今会失去安子了相比较,这种是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
“我陪你等心源,我不准你死,你听到了吗?你要好起来!”游不语语气坚决和霸道。
“傻瓜,你是阎王爷的亲戚吗,你说了算?”
“嗯,如果你敢在没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自己偷跑,我会把
你挖出来……你信我说得出,做得到。”她的眼神写满不舍和哀求,她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失去。
“嗯嗯,你什么事干不出来,我信我信。”安子了搂住了游不语,轻轻擦去她淌过鼻尖的泪水,笑在脸上,疼在心里。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这女孩多久的安心和快乐,他已经感到胸腔里那颗孱弱的心脏在绝望的呐喊和挣扎。
如果从前他与世界告别,担心父母会伤心是一种负担,如今撇下心爱之人独行,不止是负担还有负罪,还有不舍,还有各种不可名状的心情。
游不语在伤口好得差不多时还是提前出院了,她没经过安子了同意悄悄的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了安子了的住处。老管家吓得给何姝打了好几次电话征求意见,何姝倒处之泰然起来,她说:“你不用担心,你怕什么,咱们家是男孩,还怕吃亏不成。你就帮我好好看着这个小妮子就好,我看看她究竟怎样的人,要兴起多大的风浪。”
安子了听说游不语搬去了家里,哪里还有心思在医院呆得下去。他寻个理由又跟自己的主治医生告假,挂着床跑了。
医生不忘嘱咐他,注意身体啊,可不能过于激动。
一回家,看到厨房里围着围裙的游不语,安子了顾不得换鞋冲上去一个大熊抱,拼命用自己的胡茬蹭游不语的脸,吓了游不语一跳。
她嗔怪的说:“你干嘛啊,我这都是油。哎呀——讨厌啦,脸都被你蹭破皮了,你快去换衣服,我做了好吃的你尝尝?”
“嗯,我的天,你能做出什么?我很好奇……”一边说,安子了一边将脱下的衣服和鞋子丢给吴伯,急不可待的坐在了餐桌边。
“你不能太激动啊……”吴伯不无担心的提醒。
桌子上,除了粥还好,看得下去。其他的,真的一言难尽。
吴伯举着筷子,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可乐鸡翅焦黑,香菇油菜齁咸,紫菜蛋花汤:紫菜多到打结……吴伯终于明白那锅所谓的粥,应该原本是米饭的吧?
他正想发牢骚:真是浪费食物……
可一见旁边的少爷却是吃得一个风卷残云,硬着头皮憋红了老脸只
能咽下话头。
“慢一点啦~好吃吗?”
“必须好吃,人间美味~快,吴伯给我拿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