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立判的一瞬间,情况忽然再度发生了变化。
那个即将倒下的猎物,他的右脚蹬了一下地面,身体向上跃起,另一只脚准确踩在石头上的一个凸起处,借力再度一跃而起,右脚接着踩在更高的一个凹坑上,在跃起的一瞬间,扭转了方向,居高临下,迅疾扑向了追来的血狼。
先前的一系列作为,只是为了迷惑这头畜生。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一次次借力发力,旨在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只是为了这精心谋划的一击。
机会只有一次。
在极短的时间内,凭借冷静的计算,找出最有效的反击手段,对于一个小小的孩童,实在太不容易。
既是本能,也是生死压迫的状态下,所激发出的潜力。
血狼的攻击还在继续,只是猎物已然脱离了它的掌控,它来不及反应,那是因为它的判断中并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他的血瞳中浮现出茫然之色,眼睁睁看着猎物冲向了自己,顺手将一柄小小的竹刀,插入了自己脑袋上的伤口中。
这攻击的一瞬间,分明是血狼呼吸中的一个间隔,男孩得以破开防御,将竹刀深深捅入这头畜生的脑袋中。
砰!
血狼的庞大身体重重撞在岩石之上,在尚未坠落的一刻,引发剧烈痉挛。
一股潜藏在血脉中的饕餮本性,终于冲开封印,出现在桑北的掌心,形成了一泓殷红的旋涡。
桑北的瞳孔中镀上一层血色,一股强烈的嗜血冲动,如同野兽,在血脉中爆发出来,他无法自控,伸出手,按住了血狼的头颅。
血狼还没有死,仍旧在不停抽搐。
只是在桑北的手落在它头顶上的一刻,它的身体仿佛被封印,再也不能动弹。
它体内的鲜血,已然在短短一刻,被莫名的力量抽走,转眼间,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桑北无法想象眼前的变故,他不知道这头畜生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并没有看到什么变化。
那头畜生体内的鲜血,为何这么快消失了?
他使劲挠挠头发,仍旧是一头雾水。
稍稍停了一会,他拔出竹刀,背上竹筐,向这片树林之外走去。
血狼的肉带着腐臭味,根本不能食用,何况,还是一头干尸。
不久,桑北意外发现了一片黑粟孳生地,大片的黑粟,摇曳着饱满的颗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诱人。
倘若将这里的黑粟采集完,足够自己和爷爷吃上几天了。
带着欣喜干活,显得无比轻松。
中间,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桑北正准备继续采集,忽然呆了呆。
他摸摸自己的肚腹,当初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好像消失了,且这副身体,也不再像往昔那么虚弱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一夜,在那块巨岩上有所感悟的原因。
还是因为,自己的手,吞噬了血狼鲜血的缘故?
无论如何,只要自己的身体不再像原来那般虚弱,就是件可喜的事。
想到这里,桑北更是充满了干劲,在申牌时分,便将这一片黑粟全部收入囊中。
背着竹筐,也背着收获的喜悦,桑北决定,今天早一点回去。
然而,一路上遭遇的巡逻战士越来越多。
桑北不得不选择暂时潜伏,以避开他们,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既担心爷爷被这些战士发现,也记挂回家的颜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路盘桓躲避,好在总算望见了北坡。
他的一颗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一群人穿越了坟地,来到北坡之下,为首的一个扎着独角辫小胖子,正指着自己家所在的那口洞窟,大声嚷嚷。
他当然认得那个歹毒的小胖子。
那是乌战的大儿子乌图,经常在族内欺负其他孩童,便连颜穆,也曾受过他的欺凌。
颜穆和桑北也曾想着报复,只是他们的实力太强,据说那小胖子已经觉醒了血脉,力量大得离谱,不得已,两个小伙伴只得暂且将仇恨压下。
“你们敢动我爷爷,我发誓绝饶不了你们!”
桑北双目喷火,他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心中还是抱着侥幸,希望爷爷不要被发现。
只是他的侥幸落空了。
爷爷很快就被他们抓到下方的坟地中,原先寄居的洞窟,也被他们一把火烧了。
“各位族内的兄弟,咳咳......老朽可不是什么异族的奸......奸细,我......我其实早就在......这里居住,也没有别的去处......我年老孤寡,只是一个人......苟且偷......偷生,求你们......放过我吧!”
爷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周边战士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毫无怜悯,一脸冷笑。
“胡说八道,我偷偷尾随了好几次,你有一个孙子,也就是早年司命大人判定的那个短命鬼,他肯定就藏在附近,你不要骗我!”
小胖子乌图冲着老人吐了一口唾沫,顺势蹬了一脚,将老人踹倒在地上。
踏着老人的胸脯,乌图恶狠狠道:“交出那个带来厄运的小贼,本少头领或许发善心,饶你一命!”
“我说过......咳咳,我就......就一个人!”老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往常的光景,这个时候,桑北应该不会回来。
老人希望,孙子能逃过这一劫,而后他们再另想办法谋生。
“还在说谎!”
乌图狠狠给了老人一巴掌,瞪着眼睛道:“那个原先和你们住在一起的颜家的木头小子,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老家伙,你不交代,我也有办法对付你们!”
“放开我爷爷!”
一个身影,扔了竹筐,飞一般朝着坟地中冲了过来。
原先抱着一线希望的老人,发出呜呜痛哭,孙子他们被抓进族内,即便不做奸细论处,也决没有好下场。
“你这傻......傻孩子啊!”又气又急的老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放开我爷爷,有什么事,我担着!”桑北冲着堵住去路的那群战士,大声怒吼。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来历不明的杂种啊,啧啧,都长这么大了,依旧是一脸死相,居然敢借助我族先灵的庇护,偷偷在这里谋生,胆子不小!”
“你要清楚,这里是祖茔所在,你既扰乱了先祖们休息,近期的这些战乱,分明也是你招致的厄运,你罪过不小,必须要带给司命大人定罪!”另一个战士狠狠道。
“放过我爷爷,我跟你们走!”桑北毫不犹豫说道。
“哟呵,你这小东西敢跟老子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
战士一把抓住桑北的胸衣,将这个干瘦的孩童提了起来,顺势将刀架在了桑北的脖颈上。
“放过我孙子,老朽和你拼了!”
倒在地上的爷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爬起来,推开小胖子乌图,发疯一般冲了过来。
一只脚踢了出去,砰的一声,便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踹飞了。
老人远远摔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你敢伤我爷爷,我和你拼了!”
愤怒到极点的桑北,在空中无法借力,只得抓住这个战士的手腕,拼命挣扎。
然而他的力量终究很弱小,和觉醒了血脉的战士相比,差得太远。
毫无征兆中,一股刺痛突然爆发,愤怒中的桑北,一下子坠入黑暗之中,没了知觉。
“杀了吧,便如捏死一只虫子,永绝后患!”
这个战士将昏迷中的桑北高高举起,便要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