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我去倒洗脸水过来。”
陈聿为强硬地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顺便把窗帘拉开才出去。
今日放晴,阳光很好,柔和又舒适。
只是不够温暖,哪怕照在人身上,也驱散不了冷意。
姜渺渺打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新闻。
家里静悄悄的,姜渺渺坐窗台前,手托着下巴。
肚子里的崽崽也醒了,正在游动。
过了一会,姜渺渺觉得不太对劲,家里未免也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往常这个时候,小蒿草会进屋来找她玩的。
陈聿为端洗脸水进来,姜渺渺问他小蒿草去哪里玩了。
陈聿为道:“她和何阿姨先去郭震龙家了。”
姜渺渺心中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分。
洗漱完后,陈聿为从厨房端来了早饭。
一屉小笼包、一碗菜粥,以及一杯水牛奶。
部队后勤养的水牛半个月前下了一头小牛犊,张政委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特意告诉了陈聿为。
“水牛奶可是好东西,拿回去热一热,给你媳妇喝,补充营养。聿为你有空就快去找后勤主任订购,一头母牛能挤出来的奶水不多,去晚了可就没了。”
托张政委的福,陈聿为找后勤主任批到了条子,一个月象征性收取五块钱,不需要另外再给奶票。
这可真是捡大便宜了!
奶粉供应一向紧张,供销社3元一袋,还要收奶票。
上面领导也知道陈聿为的媳妇怀了三胞胎,乐得给他一点特殊福利。
每天早上八点会有勤务兵专门送来一瓶新鲜的水牛奶,倒入小锅里再加热一遍。
水牛是本地品种,奶香味很足,非常好喝,不比牛奶差。
后勤给得水牛奶量也很实在,一瓶足足500ml,姜渺渺分出一小半给小蒿草喝。
她人小,还不能喝太多,喝多了要拉肚子,乳糖不耐受。
新鲜的水牛奶比奶粉营养价值高。
姜渺渺就希望自家孩子吃好喝好,身体健康,快快长高。
小蒿草头磕破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姜渺渺给她抹了去疤痕的药膏,现在已经长出一小茬头发了。
小笼包应该是陈聿为包的。
何阿姨捏出来的包子褶紧密,花纹又多又漂亮,个小,两三口就能吃完。
他捏的褶皱不整齐,但形状还算完整,是个包子的样子。
对比他第一次包的包子,进步很大。
他第一次包的包子简直是灾难,收口没有收好,上锅蒸熟后,馅肉油汁往外流,泡得包子皮软塌塌的。
姜渺渺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
皮厚薄不够均匀,没有擀好。
姜渺渺唯独不会打击他的厨艺。
嘴里吞嗯后,双手交叉鼓掌,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进步得真快!这回包得真好,一个都没有破皮。”
男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彩虹屁,对此不作回应,眉头舒展,眼里有笑意。
一屉六个,纯瘦肉馅的。
姜渺渺就着粥吃完了三个小笼包,笼屉里还剩下三个,水牛奶也没喝完,杯底剩一点。
陈聿为一点没嫌弃,全解决完了。
他已经习惯吃她剩的东西。
“吃得好饱啊~”姜渺渺往后一靠,舒服地靠椅背上。
陈聿为拿起一条白色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的嘴唇。
姜渺渺已经被他伺候习惯了,没有半点不适。
八十年代的工业还不发达,造出来的卫生纸略显粗糙还会掉粉末,餐巾纸就更少了,没有广泛使用。
大多数人出门在外,会随身携带一条手绢,擦嘴擦鼻涕……
陈聿为拿的这条餐巾是她的个人专属,只是用来擦嘴。
姜渺渺本人没这么讲究的。
没有餐巾纸怎么办?
好办,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唇,舔个两三圈便干净了,卫生又环保。
陈聿为和她不一样,该讲究的时候,他一定会讲究。
坚决不允许她饭后出现舔嘴巴的行为,逮到挨训。
如果不听他的话,嘴巴直接被亲到红肿!
“好了,你快去把碗洗了,我们赶紧过去!”姜渺渺催促道。
“不急。”
“我急啊!”姜渺渺挑眉,“时间紧迫,就给你十五分钟洗碗。”
陈聿为嗯了一声,收拾干净桌面。
“我开始计时了。”姜渺渺掏出手表。
九分钟后,他返回,整理她要出门的东西。
手套、帽子、围巾一样一样地拿过来。
“今天有阳光,不会很冷的,快点走吧!不要啰嗦了。”
姜渺渺拽着他的手。
“有风。”他出声拉回她,手指先将羊毛帽调整了一下,戴到她头上。
姜渺渺:……
全部戴好后,又浪费掉三分钟。
到郭震龙家快10点半了,他们已经开始在打糍粑了。
院中央放着一个银灰色的石臼,旁边放着一张八仙,还有两条长凳架起一块清洗干净的木板。
郭震龙拿着舂米的杵用力地往石臼里面捣,连长曾继勇蹲在石臼旁边,抓住郭震龙抬杵的时机,双手伸进石臼迅速翻转糯米。
石臼里的糯米已经成了软黏,糯香四溢。
“陈团长。”连长曾继勇头一个发现他们的到来。
“陈团你们来了呀!”
郭震龙放下舂米的杵,笑着招呼。
“你们快先进屋里坐,我这手不干净,不方便招待,你们随意点,甭客气。”
陈聿为点头,不失幽默地回答:“我会看着办。”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陈聿为将保温杯递还给她,“去屋里坐。”
“等一会儿去,我想看你打糍粑。”
姜渺渺亮晶晶的双眼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右手伸过去。
“大衣脱下来给我拿着吧。”
陈聿为默许她留下来了,脱下大衣交给她,挽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后回来。
“老郭你歇会儿,换我来试试。”
“陈团,你会不会呀?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个?”郭震龙握着舂米杵,没有立即递给他。
“不用。”
陈聿为从容自若的表情具有很强的欺骗性,让人感觉,什么都难不倒他。
郭震龙便将舂米杵递了出去。
陈聿为接过,双手握紧,抡起往石臼里捶。
第一下捶得很慢,找到节奏后,速度快了起来,和曾继勇已经配合默契
姜渺渺看他捶得像那么一回事了,认真工作的男人,魅力值大增。
咚,咚,咚——
郭震龙回头对姜渺渺说:“弟妹,别站在外面,快进屋去烤火。”
姜渺渺:“郭营长你忙,我站着看一会儿,不用管我。”
郭震龙哪能让她站着,冲堂屋喊了一声,叫儿子搬两把椅子出来。
后面厨房,刘彩云和梁小妮、何阿姨三人正在忙得团团转。
梁小妮和何阿姨正坐在灶台前切菜。
刘彩云在剥葱蒜,她往灶膛里塞了两块大的木柴,水烧得很旺,偶尔发出爆开的响声。
铁锅上的蒸笼里,白茫茫的水蒸气汩汩的往外冒,满屋飘着糯米香气。
糯米是前一天就淘洗干净,泡在大木盆里,泡糯米的水来自山上的水井。
大家普遍认为水井里的水要比自来水管里流出来的水好喝,喝着有一丝丝清甜味。
经过井水泡过后的糯米,圆鼓鼓的,水润,打出来的糍粑更好吃。
刘彩云耳尖,听到院外的交谈声,放下簸箕。
“姜妹子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活计,出去招呼。
刘彩云笑盈盈地喊道:“姜妹子你来了呀。”
“刘姐,梁姐你们在厨房忙什么?好香啊。”
“蒸糯米。”梁小妮解释道:“糯米是我找本地乡亲们换的,是新米,吃起来可香了。”
“闻着也香。”
“我们别站在这说话了,走,进屋去,烤烤火。”刘彩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抬了两把椅子出来。
“不了,刘姐,我早饭吃得有点饱,多站会儿好消化,一会就能多吃块糍粑。”姜渺渺说话时,余光随意扫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青年应该是郭震龙的二儿子,面相有五分相似,浓眉大眼,戴一副黑框眼镜,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
刘彩云闲谈时提到过,郭震龙二儿子很有出息,在京市读大学。
郭义搬着椅子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位面孔陌生的孕妇同志,眉毛挑了挑,一阵心惊。
这位女同志长相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惊艳,他没见过这般出众漂亮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
他意识到不能多看,没有再走过去,直接椅子放下,转身就要回屋。
亲爹突然叫住了他:“跑什么,这么个大人了!也不知道跟人打个招呼。这位是你陈婶,那边正在打糍粑的是你陈叔。”
郭义莫名有点紧张,没敢抬头看,开口喊道:“陈叔,陈婶。”
说完,他已经紧张到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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