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病床够大,能勉勉强强容纳下她和他两个人。
“陈团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老实交代你写得什么肉麻信!不然,我就击毙你。”
姜渺渺做了个‘7’的手势,指尖对准他的心脏,自己给自己配了一声“砰”!
然后,十分帅气地吹了吹自己的指尖。
帅不过三秒定律虽迟但到。
陈聿为反搂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怀里。
姜渺渺扭动,拍打他的胸膛。
“禁止耍赖犯规啊,你已经被我击毙了,现在是一具尸体,手不许动,拿开,快点拿……”
他艰难地开口:“渺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不想提。
是不想她知道以后,和他一起难过和遗憾。
他曾经在车站的接站口,拿着牌子,从天亮等到天黑。
他随信寄给她的那一张车票的火车站早就到站,他没有接到她,想她可能是误了点。
怪他,买的班次太早,火车早上7:30分出发。
她年轻,正是觉多的时候,很可能睡过头了。
他再等等。
他答应过她的,过时也候。
凌晨12点,最后一班到达的火车进站。
终点站下车的人很多。
他站在接站口,看着人潮拥挤,害怕与她错过。
高举着写有她名字的牌子。
他比在场的人都高,他的牌子也举得很高很高,高到一定能让她看得见。
可能是火车站的灯光积了太多灰不够亮。
也有可能是他和她分别太久,认出不她的样子了。
他在人海里找寻了许久,没有找到她。
周围都有人在高声大喊名字,他也着急了,喊出了她的名字。
第一次喊得很小声,他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从未在公众场合如此放肆。
第二次,声音就提高了,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姜渺渺!姜渺渺!”
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在高声呼喊了。
许多人的眼睛都看向他,充满好奇,充满探究。
有个热心的大哥走上来问他:“兄弟,你急着找谁啊?姜渺渺是你的什么人,要不要我帮忙一起喊?”
“我在找我妻子,她胆子小,第一次出远门,我担心她迷路。大哥,你能帮忙我非常感谢。”
热心的大哥真的帮他一起喊。
“姜渺渺,姜渺渺!你丈夫在找你!”
群众们的热心超乎想象,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帮他一起寻找。
“姜渺渺,哪个叫姜渺渺?”
“有没有认识姜渺渺的?”
“叫姜渺渺的女同志,你别害羞啊,你丈夫一直在叫你,快应他一声啊!他嗓子都喊哑啦啊!太可怜了呀!”
……
陈聿为当时非常后悔,他应该找人护送她来宁城的。
不该让她一个人来宁城,她没有出过远门。她的胆子小,火车要坐那么长的时间,她在车上是不是害怕极了……
没有人出站了。
他没有找到她。
热心的大哥没有走,指点他赶紧去找公安报案。
“人丢了可不得了,很有可能是遇到拐卖喽。前一阵子才出过一篇轰动整个宁城的报道,你看过没有?有歹徒随身携带炸药上火车!”
“幸好车上有一位营长英勇无畏挺身而出,哄骗住歹徒,疏散了车厢的群众,不然死得人就多了。唉!可怜这位营长,还有他的新婚妻子,最后与歹徒一起同归于尽了!”
“兄弟,你别多心,我不是要吓唬你。我也是坐这趟火车来宁城,路上瞧着是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但我是一个男人,你妻子不一样,女同志出门在外,总是容易被人盯上。”
听了大哥的话,陈聿为内心惊恐,强作镇定,不敢往坏处想。
他清楚姜渺渺的性子,外表看着冷漠,其实她胆子很小的,轻易不敢与陌生人接触,对朝她献殷勤的男同志避之不及。
出站的人那么多,以她的胆小惧生的性格会站在月台边上,等人走光了,她才悄悄出来。
陈聿为和列车工作人员沟通了,进了火车站,又到月台寻找。
从头走至尾,经过的每一根梁柱,他都仔细检查过。
她不在月台。
陈聿为当时害怕了,拔腿就跑去发电报。
他连发了三封紧急电报,又动用权力拨打专线电话,将熟睡的表哥徐泗从被窝里叫醒,让他派人去找找姜渺渺,看她在有没有在家。
他守在通讯室,守到凌晨四点多,终于接到表哥的电话。
暴怒的表哥根本不管还有电话员在听,先噼里啪啦一顿臭骂。骂完冷酷地警告他。
别再为了一个冷心冷肺的女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否则老爷子不会放过她的!你如果不想步你父亲的后尘,就安生呆在宁城!呆上几年,就能回来了!老爷子眼看没几年好活了!
表哥应该是气急,连外公也不尊重了,咒他快死了。
陈聿为低头向表哥认错,保证不会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他在火车站上四处寻人。
而她在宿舍,好梦正酣。
真好,她没有丢。
陈聿为担忧了一晚上,总算可以放心了。
这一次他也真的是伤心了。
可是伤疤好了就忘了疼,表哥说过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说过要去宁城。
是他自己误会了,以为车票寄给她,她就一定会来。
他往后写信更加小心了,不敢随随便便寄送车票给她,太急也太没有分寸了。
她是内向的小姑娘。
他的年龄大她太多了,已经跟上年轻人的话题。
他需要去学习,了解,当下年轻人追求的东西,这样才能与她共鸣。
那一年多少次彻夜不眠,辗转反侧,其实都是庸人在自扰。
往后余生,追悔莫及。
如果,如果,他当初再勇敢一点,真的违反规定,冲破重重阻碍去见她。
哪怕事后挨上处分,也是值得的。
陈聿为不能释怀,直到此刻,他心中依然悲痛。
他深爱的小姑娘,已经死过一次了。
绝望无助地死在产床上。
……
姜渺渺揉了揉眼睛,手动撑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瞅着陈聿为的眼睛。
陈聿为望着她满眼好奇的样子,轻轻一笑,抬头亲吻她的额头。
姜渺渺怀疑眼睛是不是好使了,她刚刚明明就看见他眼中有泪光。
怎么一晃眼的功夫,就没见到有泪光了。
做人,宁愿怀疑别人,也不要怀疑自己。
她一定没看错了。
他刚刚确实是要哭了。
姜渺渺摸了摸下巴,凝眉深思。
他想什么想得这么伤心?
难道是……
姜渺渺猛然间想到了上一世在她死后三年,重新娶妻了。
新妻子出生于高知家庭,才华横溢,优雅大方。
比她懂礼,知情识趣。
姜渺渺瞬间暴躁了,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好啊,我总算是看出来了。你现在很遗憾是不是?!”
陈聿为迟疑地点了下头,他确实是遗憾。
谁知姜渺渺话锋一转,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闹了起来。
“你给我下去!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