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去了泠雪阁。
汪德贵一边派人去请御医,一边命人将诗儿拖下去杖责。
“宋选侍之前伤了身子,一直没能养好,可能是虚弱所致的昏迷,需要多多进补。微臣给宋选侍开一副补药……”御医把脉后道。
小定子是汪德贵派去请御医的小徒弟。
此时汪德贵正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呢,自不可能在此处。
“有劳御医。”小定子点点头,阴阳怪气道:
“还以为多严重的病呢,不过是虚弱所致,那就是没事呗。宋选侍该不会是故意晕倒,想引起陛下注意吧?”
躺在床上的宋清芝十分心虚。
“公公,我家主子是真的病了……”小东子连忙否认。
小定子冷哼一声,“随便你们。反正宋选侍是不是真病,陛下都不会多看一眼。陛下心中只有宁婕妤,宋选侍以前就争不过宁婕妤,该不会觉得现在就能截宠吧?”
“那可真是好笑了。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连累咱家多跑了一趟,真是晦气。”
宋清芝脸色一片苍白。
后宫就是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只不过以前她是被捧的,宫人看不起主子这种事……没落到她头上。
“定公公,汪公公那边唤您呢——”门外一个小太监来禀报。
小定子表情瞬间变得极其谄媚,“可是宁婕妤有什么吩咐吗?咱们现在就过去。这里没事了,走走走——”
两个太监和御医先后离开。
装昏的宋清芝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眼中皆是怨恨:
“欺人太甚……”
这些太监,对自己不屑一顾,嘲讽中伤。对宁婉音却谄媚阿谀……
可恨。
越是要面子的人,被人看不起就越戳她的心窝子。
“主子,您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宫里就是这样,只要您以后得宠了,他们自然不敢得罪您……”小东子宽慰。
宋清芝黯然垂泪,“你看我如今这样……还能得宠吗?”
小东子一时哑口无言。
“陛下您真的是太绝情了……”宋清芝十分难过,哭的伤心欲绝。
小东子劝道,“主子,都怪宁婉音那个狐狸精,迷惑了陛下。若是没有她,陛下一定能看到主子您的好……”
“是啊,没有她就好了……”宋清芝喃喃。
脑海中灵光一闪……
想起淑妃说的那一句话,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小东子,去把我的箱笼拿来,我要挑一些贵重之物,赠予宁婕妤。”宋清芝道。
小东子领命,“是。”
“我兄长给我写的那一封信,扔哪了?”宋清芝又问道。
小东子连忙道,“主子那时生气,说要扔了。但奴才想着,这毕竟是您兄长给您写的家书,什么时候想家了可能要拿出来看看的。所以没敢扔,收在了箱笼里。”
“你做的好!”宋清芝脸上多出一丝笑容。
想家?
她爹觉得她有辱家门。
她兄长骂了她一页。
他们都厌弃她,她根本就没有家了!
很快,小东子把箱笼抬了过来。
宋清芝从里面挑了几件珍贵之物,又将一枚极品砚台,也放入其中。
她视线在砚台上久久停留,最终狠下心肠。
是兄长先厌弃她的!兄长竟然护着宁婉音责骂她,既如此,那宋澄意也就不是她的兄长了。
若非宁婉音,她不会小产。
她原本的人生一片灿烂。都怪宁婉音,毁了她的一切。
如今她落到连个太监都看不起的局面,宁婉音却依旧高高在上花团锦簇。
凭什么?
就算死,她也得拖宁婉音给自己陪葬!
“把这些东西装好,明日,我要去给宁婕妤登门赔罪。”宋清芝幽幽道。
……
次日清早。
皇帝去上早朝,宁婉音梳洗罢,用完早膳。
“主子,宋选侍携礼登门赔罪。”小桂子禀报。
宁婉音挑眉,哦?她竟然还会赔罪?
这可真是越来越意外了。
“有请——”
宋清芝将一个檀盒呈给宁婉音,端着一脸歉意道:
“上次从祭台摔落,嫔妾一时脑子糊涂,推到了宁婕妤身上。如今想来,心中十分后悔,略表薄礼,以表歉意。”
宁婉音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陛下替我主持公道,还我清白,责罚了你。此事,我不会再与你计较。送礼赔罪就没必要了,因为我不可能原谅你。”
宋清芝脸色僵硬,“但……但总归是嫔妾做的不对,这是嫔妾应该赔罪的!嫔妾告退……”
宋清芝如坐针毡,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落荒而逃。
宁婉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
莲蕊琢磨了一番,道:
“主子,奴婢看这个宋选侍,不像是真心实意来给您道歉的。倒像是做戏!是不是因为陛下昨晚没理会她,所以她特意来给您道歉,让陛下知道她已经知道错了?”
宁婉音淡淡道,“有可能。但也有可能,她想做点别的。”
“主子您是说……?”
“她这般自以为是的性子,向我低头道歉,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婉音说着,视线落在檀盒匣子上:
“莲蕊,带上它,去乾心殿拜见陛下。”
“是。”
……
乾心殿里。
宁婉音将宋清芝今日来赔礼道歉一事说了一番,道:
“嫔妾以为,宋选侍来向嫔妾道歉,应该是为了让陛下您知道她的态度……所以,特意来禀报陛下……”
赫连祁神色淡淡,“她知错就好。”
“但是嫔妾,是不会原谅她的……”宁婉音抬眸望向龙椅上的男人,将莲蕊手中端着的檀盒呈给赫连祁:
“这是她送来的赔礼,皆是贵重之物,嫔妾不想收,请陛下自行处置!”
正在批阅折子的赫连祁,神色一顿,看向宁婉音:
“你既然不想收,为何不扔出去,拿给朕?”
“这赔礼,她本也不是送给嫔妾的,她难道在意嫔妾的态度吗?她是祈求您的原谅罢了。所以,这东西还是您处置最合适。”宁婉音薄唇勾起一抹冷嘲,说话夹枪带棒的。
赫连祁一时间沉默。宁婉音以前从未如此与他说过话。
但他也能理解。任谁差点被人冤枉至死,都不可能笑盈盈再和对方姐妹和睦,除非是有所图谋。
而宁婉音越是表现出对宋清芝的不满,越是能让赫连祁觉得她不会私下对宋清芝报复。
若能做些什么,也不至于这么怨念。
她如此懂事,他便更怜她的委屈。
宁婉音说完这一句难听的,下一刻便是眼眶微红,“她是您的重臣之女,嫔妾将她送的礼物扔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看窝里斗的笑话。嫔妾委屈事小,后宫和睦的颜面是大,自该给她一个面子。”
说完,宁婉音忍着盈盈在眶的眼泪,福身行礼:“今日是嫔妾言行无状了。嫔妾自行回宫反省,嫔妾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