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岳面露难色,丹道一途,除了丹阳,他还真想不出谁能胜任此事。
正纠结中,便听苏慈喜滋滋道“我们掌座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去趟中洲完全没问题!看来天道还是眷顾我们正道的。”
扶岳一哂,怎么把这事忘了,看着喜不自胜的苏慈,他暗暗叹气,道“也好。”
顿了顿,又道“他伤势刚好,苏绍也跟着去吧。”
苏慈愣了愣,七堂哥是也是炼丹师,遇到危险,还得靠掌座保护,他去能顶什么用?
疑惑了不到一秒,她又释然,万灵丹事关重大,多一位炼丹师前往,更加安心,遂恭声应了,喜滋滋回去将扶岳的命令传回宗门。
她走后,屋内陷入了沉默,须臾,提起扶玉就再没出声的扶光真君开口了“这些年,安染对宗门的贡献有目共睹,基础不牢,于丹道一途还能取得如此成就,天资悟性可见一斑。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我们丹道这块短板必能补齐。”
“不是有穆妍么,她的丹道天赋不输安染,如今不过是修为低了些,况且她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个从九黎渊活着走出来的炼丹师,未来成就还在安染之上。”
扶光真君怒极“你真要我说得那么明白么,那么好的苗子,就这么给她、给她……”
最后的理智让他咽回了那几个字,吐出口浊气,他痛心疾首“当年我就不同意,单火灵根,纯净度也不差,培养好了就是另一个林辰!”
扶岳无奈扶额,“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地封禁将解,届时天道意志加强,以她现在的状况,如何扛得过。”
扶光真君沉默了,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曾经的林余笙,也是耀眼夺目的天才,也曾满心期盼飞升上界。
一朝变故,走到如今穷途末路,为求活着不折手段,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当年既劝她隐忍,如今就没有立场质疑她对苏家的所作所为。
只是,太一宗毕竟是一个宗门,要为长远考虑,长叹一声,他道“当年之事,确是扶玉之过,他已经赔命,苏家也付出了代价,又何必累及无辜,该放下了。”
扶岳微微皱眉,面露不悦,淡淡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不是她,自是可以轻飘飘一句放下揭过。被毁的是她的人生,她要如何,我们说了不算。”
扶光真君蹭地站起来,气得满脸通红,“你当真要如此?为了一个人,拉着整个太一宗陪葬?”
“师弟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扶岳面色也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丹寅进入结丹后期多年,为何迟迟不能结婴?多年来,苏家天资出众的子弟一个接一个出事,以至本家并无一位元婴期修士,师兄不会说这些都是巧合吧?”
想起这些,扶光真君就忍不住惋惜,那么多天资聪颖的孩子,若是成长起来,太一宗丹道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同为四大宗门,四季谷、幻影宫丹道一途虽不显,却不至于受制于人,哪像他们,高阶丹药完全依赖天心阁,很多事情便不得不让步。
当年若是挑破,直接解决了苏家,另扶持一脉炼丹师也就罢了,偏偏那时苏家老祖尚在,两家相争,谁也讨不了好,太一宗也会就此没落。
隐瞒下来,虽暂时得了安宁,多年来慢刀子割肉,也达到了报复苏家的目的,但要维持表面的和谐,苏家核心事务丹道,其他家族就不能染指。
苏家没落,太一宗的丹道也就此没落,一损俱损。
扶岳眯了眯眼,“当年我们都答应不插手她与苏家的恩怨,违背承诺之事,恕为兄做不到,师弟想劝她,自可与她言说。”
“你——”
扶光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忽又停住,“她要报复的,真的只是苏家?师兄莫要忘了,当年她本不愿,是凌夙师叔与你极力劝说,她才会与扶玉结为道侣。”
说这些话时,他并未回头,说完后,便消失在门外,徒留一室静谧。
此时,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战役的郯州城恢复了平静,除了两位负责警戒的修士,其他人都在营房内疗伤或者抓紧时间修炼。
白玉玲珑屋内却是一片悠然。
“来块翅膀。”云梨斜靠着引枕半躺着,眼睛却粘在小桌上的灵餐上。
“这不好吧。”穆妍手持筷子,犹豫不决,“戒辛辣油腻,伤口好得快。”
“我们是修士,不妨事的。”云梨满不在乎,见朵朵啃完一块,已经向第二块下手了,忙道“吃得开心伤口才会好得很快嘛,其实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我换个方向躺,这样我就可以用左手自己吃东西!”
“这不行!”本来犹豫不决的穆妍一口否决,“现在你痛感不敏锐,万一拉扯到伤口,自己都不知道。”
不想再次被定身,云梨没敢坚持,继续强调身心愉悦有利伤口愈合。
旁边的安染噗呲一声笑了,她收起照影剑,戏谑道“阿妍你不知道,这就是咱们小郡主的独特之处,生病时胃口尤为得好……”
听到这里,云梨立刻知道她想说什么,忙道“不准说不准说!”
打趣就得对方有反应才好玩,她个这样子安染更有倾吐的兴致,穆妍也好奇起来,就连吃得不亦乐乎的朵朵都竖起了耳朵。
安染掩唇笑道“生病之人难免胃口不好,什么也吃不下,特别是小孩,想让他们吃点东西比登天还难。一次命妇们聊到这个话头,一位老太君随口对姑母道,还是你家小郡主省心,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表妹听了可不开心,她这样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能用牛犊子来形容呢,但她确实很少生病,后来她终于生病了,但并没有胃口不好。”
“几乎从不生病的人生病了,姑母如临大敌,对她嘘寒问暖,担心她没胃口,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很多她喜欢吃的。表妹虽然很想吃,想到半年前那位老太君的话,硬生生忍住了,故作恹恹状,姑母自是轻言细语哄着,最后无奈吩咐厨房留着灶,待她想吃了立刻送过来。”
“谁知,姑母他们饭未吃完,表妹就忍不住了,然后把厨房送上来的一桌饭菜吃了个干净,直把枫表哥看得目瞪口呆,哈哈哈哈……”
穆妍忍了忍,没忍住,跟着大笑起来,云梨捂脸,她的形象啊!
“后来,她还振振有词,吃饱了病才有力气好,哈哈哈……”说完,安染再次笑得直不起腰。
云梨满脸绯红,硬着头皮辩解“我说得没错啊,你看看你们,每次生个病,病歪歪好几天,再看看我,睡一觉就活蹦乱跳了,就是你们不好好吃饭的缘故。”
说着瞥见唯一没笑的朵朵,忙拉她应合自己的观点,“朵朵,我说得对不对?”
对于一个小吃货而言,吃自然是对哒,朵朵没有犹豫地点头,还满脸疑惑看着穆妍二人,“姐姐,你们笑什么?云姐姐说得很对,我平时饿得时候什么都不想做,生病的时候更得吃得饱饱的,病才会好嘛。”
安染穆妍相视一笑,双双表示,吃货的世界她们不懂。
欢声笑语中,屋外禁制响了,安染瞥了眼,收起笑意,正色道“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三人立刻看向朵朵,她不满地哼唧两声,飞快塞了块肉进嘴里,才不情不愿躲去虚空。
安染打开禁制,许月卿立在门外,恭声道“风真人,郑真人回来了,请三位仙子前去议事。”
云梨揉了揉喉咙,诧异道“我也去?”
“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安染穆妍一边一个搀扶着云梨,飞去议事营帐。
她们到时,卓今雨已经到了,她脸色苍白,伤势看起来加重了。
郑瑞在宁无玦宝库中得了一件防御软甲,伤势并不严重,灵力过度使用一天就恢复过来,倒是卓今雨,虽是金丹后期,伤势却十分严重。
“云师妹的伤好些了吗?”一进议事营帐,郑瑞便关心道。
“没什么大碍,再养养就可以北上了。”
郑瑞长叹一声,“北上怕是得延后。”
“嗯?这是怎么了?”安染插话进来,明知故问。
“残夜阁来人了,还是位元后修士。”
“什么?!嘶——”云梨大惊,猛地坐直身体,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
卫临嘴角抽了抽,传音道“太夸张了,你痛觉不敏感,抽什么气。”
“他又不知道。”回传后,她继续作惊慌状,“这可如何是好?元后修士,就是我和卓道友未受伤,我们也挡不住啊,现在就更……”
一番商议之后,做出了他们意料中的决定,传消息到汾水城,请扶岳派人过来,他们则借助阵法,撑到宗门来人。
卓今雨满面担忧,“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这次可不是元后修士的一击两击,而是元后真君亲至。”
云梨秀眉一挑,扬声道“我们必须撑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渡上一层柔和的橘色,少女语气铿锵,满脸坚毅,让人不知不觉生出几分信心。
郑瑞点点头,“我在九黎渊中得了一套困阵,大家合力之下,应该能撑到宗门来人。”
云梨眼眸一亮,宁无玦出品,必是精品!
她含笑道“那一定可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劳郑师兄破费了。”
二人一言一语提醒了卓今雨,云梨、郑瑞、穆妍三人可是从九黎渊中走出来的,能闯过凶险神秘的九黎渊,面对元后修士,撑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她顿时信心大增。
忍不住吐槽“说起来夜萧两家族人也陆续赶回去有段时日了,其中不乏元后修士,中洲城却并未传出好消息,难道巫蛊杀手中还有元婴期?将元婴修士改造成巫蛊杀手,残夜阁的高层这么短视么?”
云梨顿时想到影一曾说,现在的巫蛊人都是残次品,残夜阁已经研制出新的巫蛊人。若新型巫蛊人真的完全克服现在的缺点,将元婴修士炮制成巫蛊人残夜阁也不是做不出来。
毕竟在残夜阁,就是天级杀手也受鬼泣控制,完全没有人权。
她重重吐出口气,希望万灵丹方流传出去,能给他们一分希望,还有影一,看在影魅影三的面子上,也得想个法子让他得到万灵丹。
阵法定下,众人选择星罗前进路上的八尔湖作为布阵之地,又赶紧给玄羽门金丹修士和卓家堡其他防线段金丹修士去信,召集众人汇合八尔湖。
郯州城这里,留下重伤的卓今雨主持大局,他们立刻启程赶往八尔湖。
郑瑞望着被安染穆妍架着的云梨,蹙眉道“云师妹,你也留下吧,安师姐穆师侄也是,此行危险,届时我们恐没有余力顾及你们。”
云梨望了眼卫临,默默道这种时候我这个锦鲤不过去,我怕你镇不住他的霉运。
她笑了笑,“谢郑师兄好意,我这伤过个一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不妨事的。”
沉吟片刻,郑瑞同意了,她的战力他很清楚,便是金丹后期也是不如的。
“安师姐穆师侄……”
他刚开口,云梨便道“安师姐也是金丹期,偶尔替换一下,大家也能轻松几分,阿妍可以帮我们治伤。”
他们都走了,把两人留在这里,她可不放心。
“也好。”
坐落于群山之中的八尔湖,犹如绿翡翠中镶嵌的澄澈明珠,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的湖水明亮如镜,清风拂过绿缎似的湖面,荡起微微涟漪。
郑瑞的困阵以八尔湖为中心,覆盖方圆数千里,但星罗是御器飞来,在数万米的高空之上。
卫临道“我去把他引下来。”
在九黎渊残夜阁便想捉住他,他露面,星罗必定跟来。
云梨的心提了起来,“我也去。”
“你伤没好。”
云梨沉默,半晌传音道“让朵朵去,他见过朵朵,好奇之下,一定会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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