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的心死死揪着,按理来讲,这边出了问题,阿妍会立刻派朵朵通知他们,也正因有朵朵的瞬移,西亚山与大衍城隔得又并不远,她才敢把二人丢在大衍城。
可如今,大衍城被蛊化之人作乱,朵朵却没有去告知,她们一定是出事了。
神识扫过,没有发现穆妍安染的身影,她反手抓住旁边一位匆忙的修士,“我师姐师妹呢?”
夜舒正赶着要去处理下一处暴乱,突然被人拉住,顿时没好气,“什么师姐师妹,现在……云真人?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夜舒脸上闪过巨大的惊喜,伸长脖子往她身后的城门望去。
云梨加重力道,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几乎一字一句道“我师姐师妹呢?”
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夜舒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愣愣道“没没看见,应该还在屋内吧”
云梨深深吐出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屋子都是有法阵的,或许暴乱发生得突然,她们在屋内尚未发现呢。
问清二人被安排到何处后,她松开夜舒,身形闪动,不消片刻就消失在男修的视线中。
夜舒龇牙咧嘴抬起手腕,五道红通通的指印久久不散,腕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看来,太一宗的师姐妹间,感情还真挺好。
暗暗感叹一句,抬眸便见众人也已归来,诸位真君二话不说,立刻出手帮忙拦下城内发狂的巫蛊人们。
他忙迎上前,喊道“族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楚风快速扫了眼,匆匆与两位族长告别,便飞速去寻楚静姝,卫临墨淮也连忙去找安染穆妍。
夜哲彦眉头紧皱,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被蛊化之人暴乱?”
“还不知道原因,一个时辰前,我们正照常巡逻修炼,木樨园有人冲出来,这样的事情隔段时间就有,大长老立刻带人去制住发狂的族人,谁曾想,那边还未制住,木樨园里又冲出好多来。”
情况紧急,夜舒快速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说了一遍,夜哲彦虽心有疑惑,现在也不是查清的时候,自己也加入到制服暴露的族人中去。
云梨刚赶到两家给安染穆妍安排的居所,便见房门大开,家具物什碎了一地,屋子中央、左边墙壁露出一口巨大的洞,分明是变身后的巫蛊人砸出来的。
她的手心一片冰凉,蛊化之人冲进了屋,她们两位炼丹师……
她不敢再想下去,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阿妍!安师姐!”
内室有灵力涌动,她连忙闪身进去,只见禁制的白光过后,穆妍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阿妍!”她掠过去,抓住她的手,急急查看她的状态,“你没事吧?”
“安师姐、朵朵她……”一开口,穆妍的眼泪不自觉滚落下来。
检查过后,确定她只是受了些惊吓,云梨的心弦松了些,道“你别急,慢慢说。”
穆妍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腔,“我和安师叔正商议能不能炼制出,让蛊虫沉睡的丹药,突然禁制就响了,防御法阵也被激活。
很快,一位发狂的夜家金丹初期修士撞开阵法冲了进来,我和安师叔、朵朵、阿佑联手制服了他,但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死了,蛊虫飞了出来,朵朵挡在我的身前,但是她、安师姐还有阿佑都被蛊虫蛊化了。”
说着,她捏诀收起禁制,旁边露出她的紫金飞凤炉,“我担心还有发狂的巫蛊人冲进来,也怕他们发狂,就把他们关在紫金飞凤炉里,但是朵朵遁入了虚空,我联系不上她。”
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这时,卫临墨淮也赶到了,见屋内一片狼藉,穆妍眼泪汪汪,云梨惨白着一张脸,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便听云梨声线颤抖“没事,不就是被蛊化了么,能解的,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被蛊化?卫临的心紧了紧,穆妍没事,能让阿梨露出如此神情的,便只有安染了。
云梨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努力安慰自己,中蛊而已,救出影魅,解了蛊毒就好。
一番心理建设,她总算冷静了几分,转身对卫临墨淮道“你们先俩出去。”
卫临了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安染最是心高气傲,极看重面子,变身后的狰狞肯定不愿旁人看到。
墨淮则犹豫道“安师姐她……”
“出去!”
沉默片刻,墨淮神色复杂地出去了。
等二人出去后,云梨重新布下阵法,方对穆妍道“你把丹炉打开,我看看她。”
丹炉打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嚎叫着冲出来,云梨连忙用幻世绫将一人一虎缠住。
看着身形陡然鼓囊,将精美衣裙都撑破、不停嘶吼的安染,云梨的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她的表姐呀,出生便是最尊贵的嫡公主,便是太子在未得封前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
那个被娇养着长大的公主,怎么入了沧澜大陆,这么多灾多难,刚脱离豢养没多久,又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最是看着体面,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是莫大的折辱。
这时,屋外响起《忘情》幽咽的曲音,不停重复其中轻缓的一段,在笛音的安抚下,安染和玄霜焱虎逐渐安静下来,身形也慢慢恢复过来。
没有蛊虫驱动,安染软到在地,精疲力竭,云梨二人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安染瞥了眼二人,软绵绵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表、”她刚吐出一字,蓦然想到现在安染体内有蛊虫,立刻改了口,“安师姐,你……”
她的哽咽之语很快被安染打断,她眼眸晶亮,盯着云梨,轻缓而坚定“我们四个制服了金丹初期的巫蛊人,我用幽冥针重伤了他。”
云梨愣住,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没有惶恐被蛊化,也没有恼怒变身那么不体面。
她疑惑地眨眨眼,便见安染眼中迸发出灼灼光华,“若非顾忌他体内的蛊虫,我可以偷袭他的心脏,必是一针致命!”
说着,她灿然一笑,“你看,我也可以应敌了!”
说到关键处,她息了声,改为传音“现在,我是一名真正的修士,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
云梨鼻尖莫名一酸,原来扶玉的豢养对她伤害那么大,遇上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竟然是喜悦。
她微偏过头,眨了眨眼睛,待得眼底朦胧褪去,方看向安染,故作自然地回传“是是是,你可是单火灵根的天才,最强攻击灵根之一,好好修炼,以后太一之光就是你了。”
闻言,安染笑靥如花,斜了她一眼,传音道“有你这小变态,太一之光怎么可能是我。”
“我又不是太一宗的弟子。”
安染笑了笑,低头去看地上的虎崽,道“阿妍,快帮它处理下伤口。”
云梨蹲下身揉了揉玄霜焱虎的脑袋,“我们的小虎崽也长大了呢。”
当年的小虎崽,如今已是六阶修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鲜血直流,可以想象,之前的战斗多么惨烈。
安染浅浅笑着,看向玄霜焱虎的神情温柔似水,“这次我们能制服被蛊化的金丹,阿佑功不可没。若非它挡在我们前面,吸引了那发狂金丹的注意力,我们的偷袭也不会那么顺利。”
她们的战斗方式,云梨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两位炼丹师,硬刚是不可能的,朵朵虽然修为高、战力强,但她天真懵懂,没多少战斗技巧。
应当是阿佑挡在前面,牵制住发狂之人,阿妍以缠绕术干扰协助,表姐、朵朵偷袭。三个远攻,正面伤害全靠阿佑扛着,它不过才六阶,相当于人修筑基后期,而那名变身后的巫蛊人,实力相当于金丹中期。
云梨放柔声音,夸赞道“做的很好。但是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说着,她望向正给阿佑处理伤的穆妍,传音道“你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朵朵,中蛊了她跑去虚空做甚?”
穆妍一脸担忧,回道“一直在联系她,还是没有音讯。”
云梨心里像压着块巨石,仍不忘安慰“蛊虫不是虚空生物,或许进入虚空,为环境所摄,就安静下来,朵朵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她的嘴是不是开了光,不过几息,屋内出现熟悉的空间波动,接着便见朵朵冒出个小脑袋,小心翼翼感受了一番,确定体内蛊虫没发狂,这才走出虚空,哭唧唧扑向穆妍。
等她发泄一番,云梨才把她提溜过来,传音询问“你跑去虚空做什么?”
朵朵委屈巴巴,却不忘用传音回答“你不是说不能让人发现我是空间属性得么?”
她伸出白嫩嫩的指头,戳着自己的身体,“这个小虫子乱窜,我也想乱窜,万一弄出空间波动,你要打我。”
说完,再次扑进穆妍怀里,抽抽噎噎哭起来。
云梨黑着个脸,这话说得,好似她经常打她一样,天地良心,她可一次都没打过,也就初次见面划破了她的衣裳而已。
夜风呼号,吹得窗外树木哗哗作响,议事厅内,气氛凝滞。
半晌,一声冷笑打破了沉寂。
“几乎所有被蛊化之人,均暴动发狂,肯定不是巧合,”云梨抬眸定定看着两位族长,“两位族长觉得呢?”
夜哲彦轻叹“蛊虫在一定距离内能传送消息,应该是我们在西亚山的行踪被泄露。”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大衍城同样在蛊虫传递信息的范围内。
云梨淡淡道“当时,我师姐师妹已经制服那位发狂的金丹,他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中蛊。
云梨咬着牙,这件事情明显不正常,先不说安排给二人的客房距离木樨园很远,防御阵法被金丹修士轻易攻破,也说不过去,难不成那位发狂的金丹还有理智破阵不成。
况且,楚静姝、徐令慧、许月卿等人的客房都在那一片,防御阵法也是相同的,没道理就她们太一宗的两位炼丹师出了事。
这事,明显有人冲着她们来,或者说,冲着太一宗而来。
夜哲彦苦笑,“几位的意思是,大衍城内部出了奸细?”
“夜族长,不是我们胡搅蛮缠,此事明显是针对我们。特别是巫蛊人最后的死亡,这是有人故意要让我太一宗的人中蛊啊。”
说完,云梨吸了口气,“这件事情不着急,慢慢查,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现在要紧的是,救出蛊王宿主。”
她看着众人,“我们打算联系盟友,亲自去清河谷救人。”
她和卫临商量过了,虽然目前为止,成熟的蛊虫对宿主身体没有表现出伤害,但是放着一颗炸弹在身体里,总是不妥。
况且,那名金丹莫名其妙死亡,焉知不是被更高阶蛊虫控制,还是早早解了得好。
能早一些救出蛊王宿主,解决族人身上的蛊虫,两位族长自是求之不得,旋尔也明白,为何太一几人那般笃定,是大衍城出了奸细。
伤害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着急,太一宗的天才弟子们中蛊,他们才会更加积极地想法子解决蛊虫。
不然,光是扶岳老匹夫,便要耗上许久。
两位族长也不禁心中打鼓,说不得还真是两家人中,有人偏执了。
主意定下后,几人开始商议进入清河谷的细节问题。
“墨师兄,安师姐她们,就交给你了。奸细的事情,也要尽快查清。”现在的安染就是个行走的监控器,云梨就是再不放心,也不能带着她一起前往。
况且,墨淮若在,她便没理由抛下自家师兄,与旁人进入清河谷。
墨淮虽有担忧,但他也知云梨曾是残夜阁的人,由她前去救宿主,是最合适的。她一走,他必定得留下来保护安染二人,现在的她们,可是关系到万灵丹,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定下主意,云梨立刻回去找穆妍要了两颗万灵丹,她不打算先禀告抚岳,磨磨唧唧之下,谁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不如先斩后奏,扯着大义的旗子,抚岳便是再不满,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最多也就不待见她。
但是,她才不稀罕他的待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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