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张雅画了个淡妆早早的来到了工位，她看着整个小组最新的带货成绩，脑子里满是如何带着团队继续前进。
她很喜欢代餐这个词语，按照已知的信息林雨走后，这个团队就是她的情绪代餐。
张雅从未把工作当做是赚钱糊口的无奈之举，她更觉得工作是一种精神力量，从工作里获得成就感满足感是她大学毕业一直以来的秘诀，而这种无数个项目推进的正向反馈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走的更高更稳，不论是心态上还是能力上都得益于此。
过了好一会儿，林雨悠哉悠哉的从过道慢悠悠的来到了工位，有些人偷偷打量着他心里头很是嫉妒，别人到了打卡时间撒个尿都不敢去都得打卡后再去，这哥们可倒好人家明着面迟到都跟没事儿人一样。
大家都记得之前有两个连续迟到两次每次迟到五分钟不到打卡的同事被徐杰怼成了什么样，只不过大家都不明白，林雨的打卡记录在那呢，这徐杰到底是看不见啊，还是根本就是默许了。
他们想来想去只觉得领导眼睛其实不瞎，这样的包容一定是默许的，毕竟人家这个月给公司给直播部带来的KPI已经不止一次被当作典型让所有同事们当成学习榜样了。
“你这几天真是越来越散漫了，以前你可是一丝不苟尽职尽责，从来没有像这样居功自傲，弄这样的潇洒做派。”
张雅严肃的说着，然后向着林雨偷偷挑眉：“怎么样，你走以后我这个面孔练习已经提前开练了。”
她说着把手头的包子依照惯例留给了林雨两个，后者接过后咬了一口：“运气不错，不是什么鸟茴香的馅，应该说你没故意留茴香的气我。”
林雨说着毫不客气的拿着白色塑料袋里面的一杯豆浆，扎着吸管喝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周边的异样目光。
这小子迟到这么久，还敢云淡风轻的吃饭，大家心里面对这个主的嫉妒也很无缝的过渡到羡慕。
张雅看他的样子笑说：“你低调点，虽然上面总是吩咐把公司当做家，但是你真当家的话可是有些不识好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林雨把剩下的豆浆底用塑料袋裹了裹扔到了垃圾桶：“我都是要跑路的人了，以后应该也不用在这套巨大机器当螺丝钉，听这些表面伟光正，实际脏蠢狠的屁话了。”
张雅听后沉默了几秒吐出俩字：“潇洒，或许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不适合你，你和我不一样，你在公司里找不到那种成就感之类的情绪价值。”
林雨坐了下来伸出胳膊很自然的拽着张雅桌上的零食开吃：“普通的岗位不创造价值，非要说创造价值也是给老板的，我很久以前就是为了糊口吃饭，情绪不在工作上。”
这种观点上的不同两个聪明人各有一派，实际如果面前的是别人，他们都不会讨论这种明显大概率有分歧的话。
张雅和林雨都没在这个问题上细聊，每个人都有一套内在的认知逻辑，很多时候也没必要讨论对错，因为没有人有错。
“我发现这个团队的利益分配，老赵是那个最受益的人，我知道你是想帮帮他，但你这个帮助法儿好像有些夸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觉得这种爆炸性的收入，他未必能承受的起。”
林雨回想着和苏秋到老赵家的种种，他只记得那个怯怯的小孩子的眼神和神态，只觉得有这么个机会帮一下也很好至于承受不承受起还是其他原因就无所谓了。
他和对方纯粹都是出于苏秋这个中间人，这种事情连半点合同都没有，工资这方面也是他暗中运作走团队经费批出来的，按法律角度说那主动权也完全在他。
想到这里，林雨只是真诚的说道：“这些你不必纠结，我这两天就会和徐杰商量下离开，至于团队里的人你用着还可以就用，用的不爽或是怎么样你就看着办，不必顾虑我什么的。”
张雅悠悠的说道：“少来，我怎么可能不顾虑你，反正到时候我尽量保留这些成员，上升期间把人干掉多少是不太好，非必要不变动吧。”
两人正说着，楼下是老赵的一家三口。
“你们看看，我现在就在这个大厦里面办公，你们可不知道这个月天天说的我嗓子都哑了，不过苏秋这孩子的介绍人真是靠谱，人家啊是真心诚意的帮咱，真是遇到贵人了。”
老赵指着眼前的大厦向着儿子儿媳喋喋不休，话语里面有感恩有辛苦，但是人家俩人根本就没细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现在只觉得自己离一笔外财，就差这么一趟电梯就是了。
老赵看着在那交头接耳的孩子们，只觉得他们终于长大了，想必是知道心疼起他又不好意思放嘴上。
“爸，你看我们能上去见见你领导当面感谢感谢嘛？”
老赵看儿子脸上的急迫状态，只觉得曾经是看错孩子了，对方突然变得这么懂得感恩真是让他没有想到。
“领导也不好说见就见，再说你们都是空着手，大老远空着手来怎么看着也是不像话，要不你们去买点啥？”
老赵说完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接你们两个人上电梯，那还得找人家小姑娘们办临时卡什么玩意儿的才能上楼，这样太麻烦了，你们要不先玩玩等中午爸再带你们到住的地方看看，也不远，一憨厚的胖小子给爸找的。”
老赵儿子儿媳一对视，不上去那可是不行的，他们来就为了这事儿，就这么退了那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时候，老赵儿媳难得露出笑脸：“嗨，人家什么没见过还能在乎咱们三百二百买的那点东西，咱们作为儿女，爸你在人家这弄的这么好，当面感谢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她说着伸手在丈夫的后背掐了一下，后者马上转头，在感受到默契后对着老赵开口：“爸，我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你就想想办法带我们上去吧，不然你第一次来是怎么上来的？”
老赵看着儿媳妇难得的说话温和，只觉得自己这次价值提高确实有用，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俩孩子说的有一些道理。
于是，他掏出从儿子那得到的破手机给王野拨了个语音通话。
“赵叔。”
“小王啊，我这边儿子儿媳来了，想要上去当面感谢下咱们领导，你这边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他们俩接上去？”
王野沉默了一会儿。
“行，赵叔，这样吧我们就不走前台的路子了，我找同事们要两张卡接一下他们，你们先在大厦楼下等我吧。”
老赵满口答应。
“怎么样了爸？”
儿媳眼神里也跟着透露着求知欲。
老赵晃动着手机：“小伙子愿意帮忙，等会儿他会带着卡来这里接我们，你们记着点见到人家领导不要啥话都说，咱们就感谢感谢表达下诚意就是了。”
他的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老赵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再次强调：“我刚说的话你们往没往心里面去？”
儿子很是敷衍的点点头，儿媳妇更是一改刚刚的耐心，语气里带着点不耐：“哎呀知道了，又不是多大官，我们都会注意的。”
老赵看着这俩人的状态心里隐隐有些忐忑，那是老人对年轻孩子无法控制的忐忑，生怕这俩不懂事儿的说起话来像对他一样不懂得分寸，到时候感谢不成还招人反感。
正在他想的时候，王野走出了大厦的门口，然后左右看看目光锁定在了老赵的身上，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意走了过来。
王野但是没有见外，冲着老赵儿子儿媳很自然的一摆手：“你们跟我走吧。”
老赵等三人跟着小胖子就向着大厦走。
边走老赵儿媳冲着丈夫嘟囔：“你说是不是他们的2万是诱饵，我看这个小胖子呆头呆脑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高端人才。”
老赵儿子赶紧怼了她一下。
王野听到这话回过头脸上憨憨的：“我确实不是什么高精尖人才，无非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罢了。”
老赵儿媳见小声嘀咕被发现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面上很自然的继续说：“你别挑理，我会一点看相，就是有点心直口快没啥恶意的。”
她不解释这一出王野也便没当回事儿，可这一通强行解释倒让憨厚的小胖子心里有着隐隐的不舒服了。
走路间，王野把两张门卡递到了两个人的手上：“拿着，待会刷电子闸门时要用。”
要是别人初来乍到，小胖子一定会热情几句闲聊闲聊，只不过刚才这俩人给他的观感实在太差了，差到王野第一次在电梯里让氛围冷场。
老赵眼见这样的场景，心里面都有些泛苦水了，只觉得真不应该让这不成器的两口子上来，这俩人就像是可以随时失控的定时炸弹，特别是这个儿媳妇。
下了电梯，王野立马把两张门卡要了回来，快走了几步把门卡还给了冯婷和赵晶晶。
“谢谢你们了，人我已经接完了。”
王野很客气，两个女的看他这样笑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没有必要这样，要是太感谢的话可以请我们喝奶茶。”
赵晶晶说完冯婷捶了她一拳，转头看向王野笑道：“你别真当真啊，她在和你开玩笑呢。”
小胖子看向赵晶晶：“我刚刚还真就要下去买两杯奶茶了。”
“你能不能不靠谱点，你这样太靠谱了显得我们太过于跳脱了。”
赵晶晶跟着王野打趣。
小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忙碌着直播优化方面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两姐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轻笑道：“这年头没想到还有这么老实，不对，还有这么踏实呆萌的男人，真是少见。”
“姐妹，你是不是暗恋林哥不成，开始退而求其次移情别恋了？”
“服你了，每天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儿！”
“你不是你不是？”
两个人趁着没工作忙，互相一阵打趣。
林雨本和张雅这边讨论着工作，但他一扭头看到了老赵腼腆的笑脸，这个大叔揉搓着双手说道：“领导，孩子们想要当面向你致谢，是你给了咱家新的希望。”
“他们人呢？”
林雨说着向着两边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到任何的生面孔。
“他们出于礼貌在门口的沙发坐着。”
林雨听老赵这么一说，自然没用对方说下半截话，他起身说道：“刚好不忙，那就随便聊聊，其实吧没有什么感谢的，非要谢你就谢谢那个叫苏秋的姑娘吧。”
老赵诚恳的说：“都谢都谢，你们都是我们家的贵人。”
林雨跟着老赵一起到了门前，看着沙发上左右打量的一男一女，还没等林雨张嘴，老赵就介绍道：“这是我领导，苏秋介绍的贵人。”
老赵的儿子儿媳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先是惊讶于林雨的年轻帅气，然后马上笑容满面的要和林雨握手。
林雨对这种明显突兀的握手仪态有些排斥，他心里觉得当下的场景，对方这套生硬的礼节有些过于拘谨和刻意了。
同样的感谢目的，眼前这俩没有上次眼疾妈妈来时的半分自然，他隐隐感觉心里不舒服，有些尴尬有些不耐烦。
“领导，昨天我爸跟我们说你给他开那么些钱我们都不相信，当听说是真的时候我们马上就想着来上门感谢感谢，刚走出电梯才发现忘记买东西了，只能礼品候补了。”
老赵儿子言语间显得无比诚恳，一旁的媳妇也跟着暗暗点赞，只不过林雨听到这一套社会嗑整个人的反感顿时又厌恶了几分。
他知道这么诚心感谢根本就不会一点礼品不带，昨天知道今天才来有的是时间准备，这种内容表述上的细节冲突，只有两个可能。
或是心思不在感谢或是真就神经大条。
林雨觉得神经大条的人，不可能特意上门来感谢，所以大概率是有些其他说法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笑的极其柔和：“不碍事的，还候补什么礼品，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感动了，要不我们到小会议室聊聊吧，门口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老赵儿媳马上摆手：“哎呀，不用不用，这就行。”
“没事儿，远道来怎么也得喝口热水。”
林雨说着，便带着几人来到小会议室。
至此，老赵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儿子儿媳越来越懂事儿了，刚才话里话外和神态都挺诚恳的，感谢的姿态也挺真诚。
他哪里知道，只一个照面，林雨就对他儿子儿媳的动机，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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