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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澄澜旧忆下:离人。心意。(1 / 1)

【离人】

“您……这就走了?”寒渊目送「潮汐」离开时,不安的情绪充斥着脑海。

“不然呢?我是要水淹云螭,难道带上你把他们都做成冰雕吗?”

「潮汐」讨厌决定被质疑,甩下话后也不管寒渊是否理解,径直离开潮汐。

“但是!那两个人呢?”

对于不解人情的神器,怕她出错的「潮汐」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为救风绫和他融合——这是那家伙唯一的出路。即使他知道和风绫融合的魇不会有好下场。”

那可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活了这么久的人,「潮汐」想,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若你问的是风绫……无需管他,尊重他的选择。”

是的,我一定会救他。

筋疲力竭的我在寒渊的默许下逃出地牢钻进风绫的意识海。这是一片远比潮汐还要冰冷的地方:黑暗、寒冷、混乱一起袭击了我,仿佛要把我这抹不应存在的光源撕碎。

我的力量远远不够使他濒死的意识苏醒,我只能在这种撕裂感中驱使他的身体靠近裂缝。更多的魇贪婪地涌进他的意识海,明知被吞噬的宿命也要挤破脑袋进入。

他如同一台吸收魇的机器,不断的用这些怪物充实意识海。

“难怪「潮汐」说你是封印裂缝的关键……”

在被吞噬之前,恍惚中有一双手托起我,将我重重地甩了出去。失重感止于他逐渐回神的双眸,久违的双手接住我几乎破损的身躯。

太好了,他醒了。

“你也是个疯子……”他捧起脆弱的我,声音颤抖。

你看,他叹惋、他悲伤、他悔恨……他却又止不住笑意。他哭自己赌对了我的情感,也笑自己卑微的爱意遇见了庇护所。

“他为什么要水淹云螭呢?”我奄奄一息地趴在绫的肩头,嗅着他身上交杂的血腥味。

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因为我。”

“因为我是那位早已陨落之神的继承者,他的宿敌。”

“……他想逼你出手,对吗?”

他以沉默相对,不再解释。他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潮汐」对「归世」继承者的执念。

裂缝里的怪物张牙舞爪的围绕在绫的身边。看样子,他不打算以己身封印裂缝了。

“要放他们出来?”

“抱歉,但我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

“为什么道歉呢?”我飘到裂缝前面,对上他微微躲闪的眼神,“你并不会用他们做坏事。”

“而且,还有我守在这里。”

绫打开裂缝后,魇会源源不断地跑出,哪怕是他也吞噬不完。尽管我已是风中残烛,但我仍是因「潮汐」诞生的魇,我确信自己能阻拦他们出地牢。

“等我回来。”

但遗憾仍然徘徊,我难以描述这初生的情绪。

“如果……我也有人类的身躯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就能和他并肩作战,而不是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但没关系,能认识绫是我一生的幸运。

【心意】

“你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

“你多大了?”

我摇摇头。

男人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女人拦下。她扶着后腰靠近我,温柔地提议:“暂时想不起来的话,不如去我们家吧?我们帮你找家人。”

家人?我微微皱眉,不太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

被连哄带骗地带去两人家中时,我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招牌——画骨社。

当男人扶着女人坐下,又去里屋带来一个老爷子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夫妻。

“你们三个是……一家?”我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女人似乎习惯了我呆头呆脑的模样,反而笑意盈盈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是一家四口哟!”

“……哦。”但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盛情难却,最终我还是留在了这里。毕竟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年龄和身份。

一次普通的晚饭时间,老爷子摸了摸他的白胡子,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小伙子,你来我们家多久了?”

“两个月零七天。”我准确地回答道。

老爷子却觉得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摆摆手:“老头子我只是觉得,你一直没个名字,我们天天叫你小伙子也不好。”

“这倒也是,”男人附和着,女人也跟着微笑点头,“就算不知道本名,好歹也先取一个吧?”

让我……取名字?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伴随着似有似无的桃花香,我犹豫着吐出两个字:

“……澄澜。”

“澄澜是很好的名字哦。”

从回忆中抽身,眼神聚焦到这个男人身上。

我又走神了。

自从画骨社出事被韩家接管,我被眼前这个男人带走后,我便时常想起那天的事和我的名字。

“抱歉。”我记起今天是这个男人请医生来给我体检的日子。

“没关系,澄澜发呆乱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了。”男人对另一位并不像体检医生的家伙转述我的情况。

“他不记得你的名字吗?”

“我记得,”我打断了那个人的话,指了指那个面善的男人,“他叫韩雍,韩氏集团的副总。”

“你也不是医生,他的相册里有你的照片……你是他的哥哥韩言,集团总裁。”

韩雍无奈地对那人耸了耸肩:“他很聪明的,但凡不是你说的那些问题,我或许还能安排他上学?”

韩言也没料到我会发现,干脆上前表明来意:“既如此,我就直说了。”

“你也发现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了,对吗?”

我点头表示肯定。

“而现在,有人希望你能以「人类」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

“你会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交友、工作,除了死亡。”

“你说的那个人,希望我成为「人」?”我疑惑地偏头去看韩雍,他却是摊开手一副不清楚的样子。

“是的。但他也说了,要绝对依照你的意愿。”

这并不是个令我无法接受的要求,甚至我很乐意融入社会。

“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你乖乖睡一觉。不过你会失去这之前的所有记忆,如此可还愿意?”

可我本来也没什么记忆:当我踏上这片行人匆匆的大地时,第一个停下脚步看见我的就是画骨社的那对夫妇。

韩言接受了我的决定,尽管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我还有个问题:成为「人」的我,能见到那个人吗?”

“缘分到时,自然能遇见。”

我在柔软的床上闭上双眼,明知明天的自己不会记得这些对话,却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

那个人到底是谁?成为「人」的我又会是怎样的呢?

“二哥,这孩子到底……”

待到澄澜回到屋内,韩雍才敢去问韩言最关键的问题。

韩言顺势坐在沙发上:“记得一百七十年前的「潮汐疑案」吗?”

韩雍坐在他对面,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我虽然不关心灵界,但这事规模太大了……澄澜和「潮汐」有关?”

“岂止有关……”

韩言深吸一口气,给韩雍从头讲起:

「潮汐疑案」必须追溯到第二次云螭与螣城交战之时。正是那一次名为潮汐的海域卷起的千层海浪,才让整个北部重新回忆起「潮汐之主」的存在。

那个曾经和他们的长姐韩苏叶争夺「归世」继承权的强者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的回归只代表一件事:「归世」的继承者又出现了。

但当年险胜「潮汐」成为了新「归世」的韩苏叶,早已死在「清晏」神君的继承者照宜的手中。「归世」早已陨落,又怎会出现新的继承者?

因此,乃至韩言在内的许多云螭子民都认定「潮汐」的出现是对云螭的复仇。

很快,海平面疯狂上涨,「潮汐」水淹云螭的疯狂行为更是印证了这一观点。但恰恰也是这个时候,从海域深处迅速生长的巨木刺破了海面。它不断壮大着,将本在上升的海水容纳为自己的养分。

巨木之上,红衣青年与「潮汐」的眼神相撞。两人在巨浪之间缠斗,待到最后一朵浪花落下,两抹身影都消失不见。之后,海面平息,巨木却断裂化作断崖边的一棵树干。

“居然是这样……我怎么觉得那「潮汐之主」还是和以前睚眦必报?”

韩言倒是直接挑明了韩雍的意思:“你也觉得那个少年就是「归世」的继承者吗?”

“不是吗?”

“我不知道,”韩言回忆了下在凤城见到喻泽绫的样子,“那之后我在凤城见过他——一个只想创造完美的人偶容纳灵魂的疯子。”

“可那些与「归世」沾边的人,哪个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呢?”韩雍轻叹一口气。

韩苏叶、「潮汐」、喻泽绫……但凡是和「归世」有关的家伙,他们的行径就总与他人格格不入。甚至韩雍有时都在想,这位被云螭供奉着的「归世」神君怕不也是个疯子。

“……算了,不讨论这个。重点是他最终创造出的完美人偶KELT--G,就是澄澜。”

韩雍听到这里,脑袋明显宕机:“啊?不是……澄澜看起来除了有点不谙世事,哪里像人偶了?”

“所以他才是完美的,”韩言斟酌了下,道出了今日来此最后的目的,“我知道你讨厌和灵界沾上关系,所以我的意思是:等他醒来,由我照顾他。”

韩雍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确实讨厌灵界,毕竟我只是一个无法吸收灵力的废物灵族。但……澄澜是我带回来的,我有义务照顾他。”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我知道啊。再说了,今天过后澄澜也是「人」了,和我这个最像人的灵族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嘛!”

韩言自知劝不回自家弟弟,不然这家伙当年也不会一意孤行住在人界。

“哎……但你千万小心。韩家那几个人类可不是什么善茬。”

韩雍应付了几句终于送走了有些唠叨的韩言。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澄澜的卧室门,这孩子被韩言取走了从前的记忆,此刻正陷入沉睡呢。

等到明天,他会和这个懵懂的“十六岁少年”一起生活。

真希望他能像人一样无忧无虑地成长啊。

费尽心血创造澄澜的那个人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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